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初一耳边,却始终想不明白,她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看重,以至于宁愿违背殿下的意思,也要知错犯错将她送出宫去?
她不配她如此牺牲。
直到她出了西苑的大门,心底还是久久都不能平静,想到她走后的某种可能,更是脑子一热就撒着脚丫子往回跑,气喘吁吁到了蒹葭面前,“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你在东宫一天,我就留在东宫一天,等你哪天年龄到了要出宫,我也会想办法去找你。”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连累他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但蒹葭却异常坚持,“别傻了初一。你走吧,你说过想去东海捉鱼,想去北漠骑马……你还想把生意做到北狄,赚他们的牛羊来烤着吃,这些难不成你都忘了?”
她当然没有忘,她一直都知道,即便换了个壳子,她心腔里律动着的也是自由的灵魂,脑仁里沉淀的也是自由的意志,然而便是她再如何渴望自由,也没忘记不把自身快乐强加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虽喜欢东海、喜欢漠北,也喜欢吃烤肉,可是蒹葭,比起所有的这些,我更喜欢的是你啊!”
我更喜欢的是你
啊!
蒹葭偏开头,眼底明明有着几分动容,嘴里却毫不客气道:“你不就是怕我受罚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女孩子家家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又藏着那样多银子,还成日想着抛头露面,我要是你,就化作男装,找个镖局跟着走南闯北,一来安全有了保障,二来也不至于把自己给走丢了。”
初一还欲说什么,蒹葭直接拖她到了月华门,将她往前一甩,硬逼着她出了宫,“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等玩够了再回来,我在上京等你。若是路上有不如意的,记得多忍多让,一定要撑住,要平安地回来。”
等目送初一的背影出了宫,蒹葭却无力地靠在朱红的宫墙上,眼角的湿润是良知无声的谴责——她那般信任她,她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要送走她,往后山高水远的,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这世间从来对女子都不够温柔,更何况是她那样柔弱的性子。
初一紧拽着腕子上的虾须银镯,才没有直接冲出去将她接回来。
与蒹葭的纠结不同,初一一出宫就似鱼入大海,如鱼得水高兴得不得了,尽管夜已经入夜了,却还是没抵挡住她压大街的兴致,吃好,喝好,逛好,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个客栈落脚,自然是一夜安枕。
却在初一逃出去的当天晚上,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北庭节度使李毅班师回朝,一同带回的,还有北狄新王登基的消息。
原来李毅失踪的半年,都在暗地里助北狄新王完颜刚烈成事,如今王业已成,这才功臣圆满回京述职。
而之前坊间盛传李毅将军为奸人所害,尸骨无存,本该死透了的人,却以胜利者的姿态复生,一扫太子一党的颓势,着实令人震惊。
然而更让人惊得合不拢嘴的是,就在二皇子一党口诛笔伐尉迟弘身体残疾不堪为一国太子之计,就在太子舅父当庭同几个醉酒的老东西为储君之位争得面红耳赤之计,就在皇帝为双方的真吵感到头痛不已之时,当朝太子尉迟弘竟然在冬至夜宴站了起来——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当面打了二皇子一系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只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