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叶蔓惊讶不已,“孙厂长,你别跟我开玩笑。”
孙厂长轻轻摇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叶总,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并征得了上面的同意,你就考虑考虑。”
叶蔓久久没作声。奉河市电视机厂跟他们厂的中高端彩电业务大多重合,生产线也有好些年头了,收购他们厂完全做不到互补、壮大老师傅家电的作用,可以说是一项无效的收购。她不可能做慈善,给自己揽这么个大包袱,况且,目前正值老师傅家电跟富友角逐的关键时期,也容不得她乱发善心,否则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奉河市电视机厂,还得将自己给搭进去。
没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叶蔓没跟孙厂长打马虎眼,直言道:“孙厂长,我们老师傅家电跟富友如今的情况,你也很清楚,这个时候,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哪有余力去收购你们厂,抱歉。”
对于这个答案,孙厂长不是很意外。明知会被拒,他还是来了,不过是因为除了老师傅家电,他也不知道还有哪家单位能够接下他们厂这个摊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孙厂长竭力说服叶蔓:“叶总,我们厂有一批成熟的技术工人,有多年电视机生产经验,还有一批忠实的老客户,我知道你们老师傅家电的野心不会止步于云中省,以后你们肯定会不断向外扩大市场,也需要一批经验老道的工人,你就再考虑考虑。我们厂里这些工人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厂子破产倒闭,他们的生活将陷入窘境,叶总,你就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帮咱们一把。”
叶蔓苦笑:“孙厂长,你这么说,我更不敢接下这个摊子了。我们老师傅家电现在总共就只有三千多名员工,哪吞得下你们两千多人的大厂。”
光是解决这批职工的去处就是个大问题。
电视机厂以前有三四千名职工,后来孙厂长改革,减员了一千多人,现在还剩两千多。可他们厂过去一年的销售额恐怕连老师傅家电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拿什么养活这么多的工人?走到这一步,有市场环境变化的因素,但也有其必然性。
而且电视机厂的事叶蔓也听说过一些,明知现在厂里经营困难,还有一部分工人煽动大家,要求涨薪。物价上涨,生活压力增大,要求涨薪没问题,可也得分时候,厂子存活都成难题了,这些职工还出来闹事,这不是添乱吗?
孙厂长沉默稍许道:“叶总,这个咱们可以谈,你说能留下多少工人,我来裁员,裁完之后,你们再收购,这样行吗?”
叶蔓震惊地看着他:“孙厂长,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被裁的那部分职工肯定会恨死孙厂长,他得背半辈子的骂名,以后这些人提起孙厂长恐怕都是咬牙切齿的,他图什么啊!
孙厂长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伤感的笑容:“是我无能,没管好厂子,砸了大家的饭碗,但除开一部分偷奸耍滑的员工,大部分职工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工作的。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他们在厂子里干了一二十年,半辈子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厂子,除了这个也不会其他的,身为厂长,我总得给他们寻一条出路。”
叶蔓大受震撼,唏嘘道:“孙厂长,你这又是何必呢,未必有人承你的好。”
这注定是一条要得罪很多人的艰难道路。
孙厂长耸了耸肩:“我一把老骨头了,厂子倒闭后,大家也不会经常见面了,怨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