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贾母正携着一众儿媳孙媳孙子孙女说说笑笑翘首以盼呢,冷不丁看见兴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蹿进屋里,顿时都被惊着了。
“又出何事了?”王熙凤柳眉一挑张嘴便训道:“如此慌慌张张没个德行,难不成是天塌下来了?”
“哎哟我的奶奶诶,可不就是天塌下来了!”兴儿弯腰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苏公公这会儿正进来呢,奶奶还是先别忙着教训我了,快些打发人去给两位林姑娘收拾个院子出来才是最要紧的,否则可就没法儿跟苏公公交代了!”
王夫人眉头一皱,不解道:“你这话说得好没个头尾,咱们需要跟他交代什么?”
却还是王熙凤灵光一闪,“蹭”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意思是说苏公公要亲自去瞧瞧咱们家准备的院子不成?不对,看什么院子是假,这是生怕咱们家叫人受了委屈,巴巴地撑腰来了啊!”
“正是这个理儿!”兴儿急道:“方才因着去接的人和马车不够四阿哥已是极其不高兴了,还当面训了二爷一嘴呢,这会儿若是再有点什么不妥叫苏公公回宫说上一说,四阿哥定然更加恼了……老太太二奶奶快别耽搁了,抓紧时间罢,这一路上四阿哥对林家两位姑娘那可是处处体贴看重,半点儿没得掺假!”
贾母就瞟了眼王熙凤,“映月阁这些年来也从未荒废过,顶多不过是落点灰罢了,你打发些丫头婆子去赶紧收拾了,好歹面子上暂且能糊弄过去就成。”
连接人这样一桩事都出了岔子,人家还能不知道他们家究竟有没有准备好?闹这一出不过也就是想要看个态度罢了,摆出来就成了。
“琏儿也真是……平日里鬼灵精的一个人,怎的偏这样一桩要紧事却忘了不曾说一声?”贾母颇为不满地抱怨道:“敏儿的小姑子头回登咱们家的门,咱们家合该隆重些迎接才是,如今这般竟是处处都显出轻慢来,不免叫人心生不快。”
虽说是自家男人,但此时此刻王熙凤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埋怨,也就不曾多说什么,忙不迭风风火火冲出去收拾院子去了。
家里这些人却又哪里知晓贾琏这一路上的悲惨经历呢?先是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小命不保,后面又被林言君的那番话给折腾得魂不守舍,就连打发人告知一声估摸着何时能抵达还是兴儿做主的呢。
可真就甭提多惨了。
邢夫人满脸纳罕地嘀咕道:“这四阿哥怎么如此重视林家两个丫头?该不会是瞧上哪个了吧?”
“胡说八道!”贾母张嘴就斥,“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竟是什么浑话都敢往外倒,仔细我拧你的嘴!我那女婿是当今的心腹重臣,家里的孩子被重视些亦是人之常情罢了,哪里就是你想的那般乌七八糟。”
自知失言,邢夫人就缩了缩脖子,又不甘心只有自个儿挨骂,可巧一抬眼就瞧见对面的王夫人脸色不大好的样子,顿时就乐了,“弟妹这是怎么了?亲戚上门怎么倒是这样一副脸色?别叫人误会了你这是不欢迎人家呢。”
贾母顺着目光一眼扫过去就收回了,神情淡淡的透着股子疲惫来。
这么多年的婆媳她还能不知道这个儿媳妇心里头的小九九?却说起来那映月阁原是她的宝贝女儿贾敏未出阁时的住处,格外精致豪华些也就不提了,之所以叫“映月阁”也正是因为里头修了一个不小的湖,夏季里荷花盛开明月倒映,风景好着呢。
早些年这个儿媳妇原是想帮元春争取到那个院子的,只是她始终未肯松口罢了,这么多年一直也就闲置着,只时不时叫人去收拾收拾,如今却给了林家两个丫头住,这人心里头能痛快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