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彩走走停停最终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苍蝇馆子钻进去,甚至都当不得“馆”字,实在寒酸得紧。
苍蝇馆子的位置极佳,对面高楼林立,放眼望去就是商场咖啡厅西餐馆和办公楼,明显的民国风建筑,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客人很多,坐了五分钟也没人过来点单,许大志自告奋勇去找服务员。
宋应彩从兜里摸出手纸,简单的擦了擦桌子,吐着舌头说道,“这种馆子都这样的,你别嫌弃,纸也是干净的。”
纸当然是干净的,触感还很柔软呢,拿来擦桌子宋应彩还有几分心疼,放到之前她坚决不会有如此败家的举动。
擦桌子用手纸?
疯了吧!
俺家里如厕有时候还用木棍哩!
但现在不同,她家里虽然没有大肆挥霍的资本,但用点手纸还不至于心疼的半夜睡不着觉。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经济状况往往能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讲卫生程度看出来,温饱解决了,才有心思追求更多。
周扬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这一块擦了几下,只是桌子上积了又黑又厚的一层油泥,以她的力气只能起到一些心理作用。
“放下吧,没那么矫情,我可是农村出来的娃!”
宋应彩笑笑没说话,显然是不信的,把手纸垫在桌子上拄着下巴说道,“知道我为啥要来这家嘛?”
周扬往水泥柱子上挂着的招牌打量一眼,这家苍蝇馆子主营本地小吃和本帮菜,生煎包、小笼包、蟹壳黄、小绍兴鸡粥,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再不吃就要吃不到了。”她瞪着眼睛,语气有几分淡淡的失落,“车站和外滩附近的小吃店都是骗你们这些外地人的,懂行的人才不去那些地方当冤大头。不过这样味道正韵味足的小馆子越来越少,这一片马上就要拆迁了。”
顺着她扬下巴的方向往过去,一大片拔地而起的铁架子映入眼帘,架子间扯起的大旗分外惹眼,大有置业,周扬摇头苦笑,这竟然是德四儿的产业,或者说是他的产业。
宋应彩说,“我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魔都这个地方呢怪得紧,红毛鬼子来了建高楼,黄毛鬼子来了也建高楼,东洋鬼子来了还是建高楼,似乎他们就没别的事可做,现在总归是咱们自己人建高楼,左右没便宜了外国人。”
瞧着周扬的脸色有些僵住,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把对方跟鬼子们划等号了,她埋头窘迫的说道,“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你是个大老板,看着也不像差钱的,我有心想坑你一把,开个洋荤吃一次没见过的西餐,可我不争气,怕进去了不晓得哪只手拿叉子,哪只手拿刀,再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