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君的住处同外面看上去一样……朴实无华。屋内没什么陈设,一张竹床,一道书案,三只坐垫,仅此而已。若不是屋内燃的海南沉,书案上的墨端砚,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品,我几乎以为我找错了人。涂山木钺此时正在批公文。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袭月白长衫,木簪束发,竟也是别样的落拓潇洒。青丘九尾狐天生绝色,无论男女都是一等一的皮相,三大家族更是美人辈出。都说花神倾世,这位狐君若是女子,怕是与槿年不分伯仲。
“娘娘与帝君来了,便落座吧。”他的声音很好听,不似长琴的低沉,是那种如泉水般的清朗。我看了看涂山木钺,他的眼眸清澈非常,让我想起瑶池的水。但我知道,以他的年纪与资历便能登上狐君之位,此狐绝非表面那样无害。
我没心思与他客套,直接问出了口:“长琴太子可是狐君所救?”
涂山木钺不由皱了皱眉头:“火神太子?本君并未救过火神太子。”
“狐君何必隐瞒。若无线索,我们也不会寻来青丘。”毕方似乎有些不悦。找不着长琴,他恐怕急坏了吧。
涂山木钺并未在意毕方的失礼,微微含笑:“本君一日大半都在这屋中,确实不知道此事。”
我瞪了一眼就要开口的毕方,礼貌一笑:“狐君日理万机,今日前来叨扰,确实是我们唐突了。”
涂山木钺轻笑:“娘娘言重了。不过本君近来的确不得空……”
“那瑶姬告辞了。”我曲膝一礼,神情淡漠地拉上紫衣仙转身离开。涂山木钺是在下逐客令了,我的脸皮自然还没厚到再待下去的地步。
出了竹屋,紫衣仙摇了摇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折扇:“涂山木钺在说谎。”
我淡淡地说:“我知道。当年他以查找纯狐余孽为借口,在青丘布满了眼线。若说他不知道,那青丘怕是没人知道了。”
“但你刚才并未说破。是怕了,还是......另有打算。”紫衣仙笑得玩味。
我看了他一眼:“不会就这么算了,此事我自有打算。”
“你有打算就好。”紫衣仙懒洋洋一笑,“本君要回去陪小年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毕,他连一刻钟也不愿逗留,当即施展仙术,飞远了。我扯了扯嘴角,还真是个见色忘义的主儿。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掠过远处的山水。我想不通,涂山木钺为什么要同我撒谎,这位狐君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北斗星君那七个难缠的老头在我回神女峰前就被打发走了。据说,小狐请他们喝了一杯茶,他们在茶香的熏陶下良心发现了,就一脸愧疚的离开了。但以我对那七个顽固老头的了解,这杯茶不说是刀光剑影,也必定是唇枪舌战,争锋相对。小狐以一狐之力对上七个星君而不败落,这段位,足以令人侧目。
我坐在栏杆上,斜靠着亭子中的柱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酒是好酒,十八年的女儿红,入口味醇,满口余香。琥珀色的酒水在浅浅月华下流动着异样的光彩。自那日我一坛百日醉下肚,在长琴面前面子里子丢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我便不沾一滴百日醉,反倒爱上了凡间的女儿红。这酒在凡界要埋上个十来年,但在神女峰也不过是十几天罢了,酿起来倒十分方便。
我看着缓缓走近的黄衫青年,向他举了举酒壶,咧嘴一笑:“睡不着,就陪我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