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斯特宅邸的正厅里静悄悄的,外面越来越响的风声把前来参加悼念礼的贵族的窃窃私语掩盖。当然,偶尔也会有隔音咒使用时出现的半透明光圈闪过。
詹姆斯勋爵坐在正厅座位的第一排,他此刻正双手握着那张打着皇家魔法烙印的羊皮纸,仿佛握着自己的前程,而这前程此时就像被外面的乌云遮在了阴影下。
出身平凡的詹姆斯勋爵连自己的家族姓氏都没有,当然也不是什么魔法师。人到中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自己察言观色的天赋和拍马屁的本事。
替摄政王到弗林斯特宅邸传达旨令是詹姆斯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重要的任务。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任务不讨好,王都里有那么多魔法师和贵族,摄政王却选了自己来,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故意给弗林斯特家难堪。
但他既然想给自己搏个好前程,就不会在意去做些麻烦事。反正只要今天这个仅存的弗林斯特当着所有人从他手里接下了这道带着魔法印记的旨令,他这一趟就算任务完成了。
谁知道今天却仿佛得罪了神明似的,从天气到运气一个都不眷顾他。就在他刚打开羊皮纸还没有读两行的时候,弗林斯特家那个纤细的像根树枝儿似的小姑娘,就一脸惨白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倒在了她母亲的灵柩前面。
偏偏今天来悼念的人里不少都是有头衔的魔法师和贵族,他虽然手里握着上面的旨意,却因为一些原因,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姑娘在被施了恢复咒后,由仆人送回了房间。
弗林斯特家族到底是个魔法家族,再怎么凋零,还是有些朋友的。十个魔法师里总有八个是怪胎,要是这小姑娘今天真有个万一,或许没有人敢去责怪摄政王,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要是一个火球术“不小心”掉在自己身上,他可不指望现场有人好心也丢给他一个恢复咒。
不过刚才爱德华子爵那样护着那个小弗林斯特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传说中的废物小姐是他的孩子呢,还真说不准,要不然埃琳娜.弗林斯特怎么会在十几年前突然和一个没魔力也没爵位的商人结婚了呢。说起来,那时候爱德华子爵不刚好被派去极北地,因为意外失踪了一阵子?
想到这里,詹姆斯看着再次走进正厅的爱德华子爵,找到了一点发现秘辛的兴奋。
“爱德华子爵”,詹姆斯起身对正厅门口有模有样地行了个贵族男子间见面常行的回手礼,开口道,“两个小时的时间已过,摄政王已经给了弗林斯特家族应有的颜面,不管艾芙瑞亚.弗林斯特小姐有没有……“
“詹姆斯勋爵,你恐怕有些太着急了。”
一道少女的声音从爱德华子爵身后传来,虽然听上去还有些虚弱,但那声音却像是有魔法加持一样,瞬间传遍了空旷正厅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正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向了入口。
詹姆斯一向对自己观察人的本事很是自信。可在再次看到这位小弗林斯特小姐之后,却突然对自己几个小时前的判断产生了一些怀疑。
这位弗林斯特小姐换了一套衣服,当然,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长裙,除了一条缀着宝石的腰带,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但也足够庄重。
可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仿佛不一样了。
她的面孔还是她的面孔,神情却很不同,倒不是说她在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就变了一个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性的小动作和表情,詹姆斯敢打包票,眼前这个绝对不是其他擅长幻型魔法的魔法师假扮的。
非要去描述的话,詹姆斯只能说,弗林斯特小姐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她的眉眼间不再是自己一眼就能看穿的天真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