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初在八岁前叫夏金花,据闻夏娘子那日刚好戴了朵金花,被某仙门公子看中,一日风流便有了她,生下孩子是个瘦弱的姑娘,夏娘子怕养不活,便取了个金灿灿的名字为金花。
金花出生后,夏娘子受了许多白眼,未嫁姑娘生个娃子,是丢人之事,夏家父母相继去世,留下她们母女独自过活。
那夏娘子脾气甚好,为养女儿,倒是能忍,便在垂虹湖边搭个棚子住着,白日进城挑些用精细芦苇编制的草帽提篮等去卖,卖完东西也接一些给富家浆洗缝补等活。
母女两人日子虽清苦,倒也自在,好在夏娘子年轻时遇到神仙是许多人亲眼瞧见的,虽有些馋嘴之人,不过口舌几句沾些便宜,顾忌她身份倒也不敢真欺负上门。
邻人如此,孩子们便没那些顾忌,学大人骂金花没爹野孩子那是张口就来,排挤打压也是常事,夏娘子是个好性子,但她那女儿金花却不知哪来学的是个暴躁脾气,自三岁起,便学着用拳头解决口舌之争。
她力气颇大,来来去去,拳打脚踢,把那周边大小孩子们都揍个便,揍到再无人敢提她爹了,再过两年,她也不过七八岁年纪,俨然是洛州城外垂虹湖边一小恶霸,别说孩子,就是那成年男子见了她也躲着走,再不敢像前几年那般还跟夏娘子胡言乱语两句。
那金花漂亮如个瓷娃娃,却是个小疯子。
这个小疯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是在三岁那年在芦苇荡里背出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女孩,女孩出了一身乌血,看着甚为可怕,金花被染了一身血,却满不在乎,给女孩子包了伤,给她喂药,喂垂虹湖里特有的白鱼。
女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季染湖,她有一手精湛的绣技,夏娘子接的那些缝补活儿,在她不过是小儿科,她随手绣的绣品拿进城里比那仙门商铺挂的仙子衣裙还精致漂亮。
这样夏娘子就带着两个孩子又过了几年,这一年,垂虹湖不太平了,好几艘渔船进了湖却没能回来,去寻的人也没能回来,消失的人越来越多,洛州城都说垂虹湖的白鱼成了妖,吃人了!
那几个没了父亲的孩子每日哭哭啼啼,金花被哭得心烦意乱,倒也没揍他们,隐隐的倒生出几分幸灾乐祸,哦,大家都没爹啊!
这话说给脾气好的季染湖听见了,拧着金花的耳朵教训几句,金花便老老实实送了几位小朋友一人一只芦苇杆编的草蚂蚱。
草蚂蚱一个个递过去,算好还多出几个的忽然便不够了,夏金花一抬头,便瞧见一个浑圆的球,她吓一跳,那球甚圆,难得的是还用夏金花从未见过的华美黑丝绸衣包裹着,再往上瞧,是一张圆乎乎的胖脸,还有一双几乎看不见眼眸的细眼,是位比金花高了一头多的小胖子。
小胖子伸着手,笑起来双下巴更明显了,眼睛完全看不见光,甚为喜气,他嚷嚷着,“我的,我的呢,怎么到我就没了?”
金花哼了一声,横目扫去,眼前齐刷刷站了一长排的小美人,一个个生的粉雕玉琢,金童玉女,比那年画中仙童还好看,大的约莫比夏元初高两个头,小的只到她肩头,咧嘴一笑,缺了两颗门牙。
最矮的那个捏着草蚂蚱笑得傻乎乎,门牙漏风了也顾不上,不高不矮的那个最好看,不过此时苦着小脸,捏着草蚂蚱有点不知所措。
小胖子努力瞪大了点眼,露出一点点光,“元渡,你不喜欢就给我玩吧!”
那面无表情的小童将草蚂蚱往那芦苇荡一扔,一板一眼道:“我们是来查看垂虹湖妖孽的,不是来玩的。”然后迈着他的小细腿,转身走了,行走的身姿也如同他那张没表情的脸一样,一点活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