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万点尘】
我和方棠搬到新家的第一天,诸事不顺。
先是箱子掉下来我下意识去接,然后把我原本就不太健康的手腕弄得更加不健康了。我蹲在新家犄角旮旯里面挨训,方棠说我就是个美人灯笼,跟纸糊的一样,把我绑走复诊。
等我们看完医生回来,已经是傍晚了,满屋子东西都没收拾。我看着方棠忙得满头汗,而我只能跟杨过一样,单臂操作,干点铺床扫地这种小事。
我们俩正忙着收拾东西,楼下响起一阵轻灵的钢琴曲,甚至能隐约听到妈妈指点小孩指法。
完蛋了,这个楼的隔音实在不太好。我把话往好的方向讲:“方棠,以后我们就能听免费的钢琴演奏了。”
方棠点点头,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原本只是隔音不太好的,其实问题也不大,我们两个精神状态目前都还算是比较强悍,暂时不会因为小孩子练琴这种事儿而影响生活。
只是很快,楼上也传来声响了。
这回传来的声响,并不是悠扬轻灵的钢琴曲,而是摔盘子丢碗的声音。这声音可比钢琴曲有穿透性多了。我铺床的动作僵了僵,抬头看天花板,楼下的琴曲也顿了顿,但很快就衔接上了。
楼上夫妻鬼哭狼嚎摔碗骂街,楼下孩童琴音如水流畅自然。两边都好像是不知道对方存在一样,只有我夹在E大调奏鸣曲和夫妻争吵中间,茫然无措。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算是用这种极端讽刺的方式体会到了。
方棠皱了皱眉:“楼上开始打女人了。我上去看看。”
我下意识拉住了方棠,不想让她上楼,但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我陪你去。
方棠,这种劝架是捞不着好的,你去一次就知道了,家务事难断,何况你我还不是什么清官。我虽然觉得楼下弹琴的小孩简直麻木,但转念想想,从前在我们那个小村镇里,邻居家的婆娘被打到破了相,我们最多也就只是在争吵结束之后,去给她递一递药膏而已。
没有人会管的,因为只要不离婚,这些事情还会不断重演。而很多人一旦步入婚姻,就再也没有抽身的可能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被方棠点醒之后,近乎斩钉截铁地退了婚。并在以后每一次想起这个决定的瞬间,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我不拦着方棠,是出于一种天真又悲凉的期盼。期盼我们能做点什么,即便我们即便做了些什么,也完全无法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