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六点的留仙镇天还不见亮,除了细如盐粒般的雪一颗颗地落,冷雾就好像是落在笔洗里的墨色般四散铺开,又好像是苍穹之上的云层坠落下来,压在小镇高矮不一的房檐间。

    值夜班的前台是个三十多岁,身形微胖的女人,她前头摆着个取暖用的小太阳,也许是被这暖黄的光烘烤得更抵不住睡意,她打了个哈欠,厚厚的眼皮不自禁地耷拉下来,打起了瞌睡。

    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碰撞着上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骤然睁开双眼。

    她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定睛一看,门外头走进来的是个小姑娘。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只穿着一身单薄发皱的浅色睡衣,看起来还是湿的,连那一头卷发也湿哒哒地披在肩头,一张白皙的面庞已经冻得有些泛青,额头甚至还破了皮,她浑身都在细微地抖。

    女人看到她也没穿鞋,光着一双脚,从脚上到露出的脚踝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她身上落的雪都已经在慢慢融化,女人看着她动作僵硬地走过来,就连忙站起身来,连瞌睡也都好像没了,“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在这儿住,”

    楚沅说话时声音都还在颤,她已经在尽力地将话说得清楚些,“我把房卡忘在房间里了。”

    这旅馆来往的住客不算少,女人对这女孩儿也实在没什么印象,但她询问身份信息,女孩儿也把身份证号码说得流利,在电脑里也的确查到了她的入住信息。

    女人在给她重新找房卡的时候,看她冷得厉害,就把自己用来保暖的小毯子披到了她身上,“你这小姑娘,啥时候出去的?”

    楚沅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嘴唇,“我认床,在外头睡不好觉,今天醒得早了些,就出去跑了几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栽进雪地里了。”

    她说得很谨慎,也没透露具体的时间。

    女人听了也没细想,她只估摸着,这姑娘应该是在她正打瞌睡的时候出去的。

    她赶紧把房卡给找到,交到她手里,“快上楼去吧,洗个热水澡,喝点热的暖一暖。”

    楚沅轻应一声,接了房卡,要走时,却又转过身来,说了声,“谢谢阿姨,我一会儿把毯子还你。”

    随后才迈着僵硬的步子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