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接连不停地行驶了好几天。
夏雨芊抱着红狐挤坐在父母之间,车上塞满了像他们这样离开天煌城回家的小老百姓。山助已经去精诚武院报道,夏雨芊走的时候只来得及跟韩少坤告别,而棘花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好留下了一张告别信。她也没有再见到神域轩,自从醒来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夏雨芊又想起了自己身后那道烙印,猜想着神域轩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不觉有些后悔起来,责怪自己不该瞒着他……
她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父母推醒了她,夏雨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红山村的村口。看着满山的红色枫叶,她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亲切感,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虽然时隔千年,虽然她的亲生父母实际上早已化作飞尘,外面的世界也已是沧海桑田,但红山村却依旧留在这里,仿佛一直都在等着她回家。
夏雨芊灰色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她看着自己现在的父母——或许一切都是缘分使然,他们曾经失去的女儿,又通过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跟随父母往村里走去……
正走着,却见不远处的村民都聚集在一处稻田旁的空地上,空地上还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和几个骑白马的军官,打着红色的“煜”字旗,一看便知是王室派下的官兵。
夏父夏母对视了一眼,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牵着夏雨芊的手慌忙凑上前去,红狐此时也睡醒了,它从夏雨芊怀里蹿出来,自己下到了地上。
村民聚集的中央站着一个油光满面,身材略显发福的军官,衣领下带着四道金色的斜杠,王室的军官肩下的金杠代表着等级,因而夏雨芊便知道他是一名四级军官。而他身后几个手持账本正在忙着记些什么的军官肩下只有一条金杠,应该只是最低等的一级军官。
“大人,我们村子里今年的赋税明明年初便已经交够了,为何现在又要加收?”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出来问,他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夏雨芊和韩凌霄小的时候经常跑到他家的屋檐下给他家的小山羊喂草吃,他也会大方地拿出点心来招待他们。
“哪那么多废话!”那四级军官将记好的账本甩给他,道:“按照上面写的,你们这村的民丁一共三百二十人,按人头交税,凡十岁以上七十以下者每人每年再多缴纳银币五百,此外每顷耕地在之前基础上多缴粟三石、黍两石、禾杆四石、菽两石……”那军官还没念完,人群便不安地骚动起来,村民们纷纷叫苦连天,抱怨赋税太过苛责,大家根本负担不起。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把人往死里逼啊!”夏雨芊的父亲也攥紧拳头抱怨道。
“行了行了!不听拉倒!自己回去拿着账本上写的好好研究!过几天等你们收割完了我再带人来征!到时候敢少一两你们给我试试!”他说着扬起手中长鞭在地上狠狠抽了一下,一声尖锐巨响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村老少都不敢再做声,只隐隐听见人群深处妇女小声啜泣的声音。
那军官扑了扑身上的尘土坐上马车扬长而去,留下一村子的人呆愣在原地。
“看来这红山村算是留不住我们了……交不上的话,官兵可是要没收咱的田产的……”一个村民悲叹道。
“唉!可我们又能去哪儿呢?走哪儿都能被官兵抓住,根本无处可逃啊!”
“要不咱们联名写信给国王,说明情况?前两年都遇年馑,今年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收成,这一增加赋税我们吃什么啊!”
村长听罢摆了摆手,道:“国王才不会管百姓的死活,若是交不上税,大家都得挨鞭子!”
夏雨芊在一旁听着村民们唉声叹气地议论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们一家四口人在红山村里也算是殷实之户,而每年的收入最多才不过三千银币,虽说自己从红坊走的时候墨仙给了她远远多于劳动报酬的两千银币,但眼下既要给山助交学费,又要应付王室增收的赋税,她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
以往每逢年馑,她都厚着脸皮去求少坤少爷,或写信给韩凌霄借钱,而且每次借的钱都还不上,就这样越攒越多,到现在为止她都记不清自己已经欠下韩府多少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