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能在凤苑跟弟弟过几日平静闲逸的生活,哪知伊凤之第二日起来便身子隐隐作烧,腹泻不止,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神情萎靡,急得伊承钧当即命赵平安快马加鞭回宫请御医前来诊治。
皇帝抱恙,御医们哪敢有半点耽搁,不多时便齐聚凤苑,一帮子人乌压压跪候在门外,由院判傅太医入内替伊凤之诊脉。
“傅太医,皇上龙体有无大碍?”先帝突然仙逝的阴影这么多年在心中挥之不去,伊承钧自然害怕弟弟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一改平日沉稳严肃的神情,将伊凤之搂在怀里,望着时而切脉,时而低头沉吟的太医,满面焦急的问道。
相比他有些乱了方寸的模样,伊凤之虽精神不济,面色却很平静,偎靠着微微颤抖的健硕身躯,唇角噙着一缕浅笑安抚道:“哪里能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朕昨夜贪嘴,多吃了些冰酥酪,又受了点凉,方导致腹泻,吃两剂药就好了。”
那傅太医早在伊凤之为太子时便一直看顾他的身体,又在其登基之后被拔擢为太医院院判,深知他体质强健,亦知晓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细细诊了一回脉后便含笑抬起头来,望着唇色略显发白的伊承钧温言道:“王爷不必过分忧心,正如皇上方才所言,是贪食寒凉之物才使龙体欠安的。待臣开一副方子,皇上服了,再好好调养几日,便会康复如初了。不过……”
原本闻听太医所言,伊承钧已安心不少,但那“不过”二字,立时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忙追问:“不过什么?”
虽说知晓兄弟俩那不可与外人道的关系,但有些话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傅太医面上飞闪过一丝犹豫,直到伊承钧又追问了一遍,方小心翼翼斟酌着言辞,低声答道:“从皇上的脉象看,略有亏空之相,需得静养些时日……这些日子,还请皇上别往后宫去,亦别宠幸嫔妃……为佳。”
皇帝的后宫不过就是个摆设,是用来平衡各方权贵的工具,傅太医又哪有不知的道理。这般说辞是在提醒他们别太过恣意纵情,伊承钧听得明白,自然也懂得弟弟如今的不适,大部分原因还是他昨夜过分索取导致的,一时心中尴尬懊恼,紧抿着唇别开脸去。
而伊凤之倒是神情坦然,闻言还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眯眼看着神色忐忑不安的傅太医,懒懒笑道:“既这么着,你便再开些补药替朕调养吧。毕竟,后宫也不能总不去,惹得合宫抱怨。”略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问:“你方才说朕要静养多久来着?”
在宫中浸淫多年,又深知皇帝的脾气,傅太医怎会不懂他这般问是何意,忙不迭垂首恭敬应道:“为皇上龙体考虑,臣以为一月为佳。”
“一月便可?”意味不明轻笑一声,伊凤之看似无力的倒回爱侣的臂弯之中,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朕已年逾四十,身子哪可能还和年轻时一般强健……尤其是这几年,时常觉得身子疲乏,神思倦怠,处理起政事亦有力不从心之感……是该好好静养一阵子了……”
这话等同于明示,告诉傅太医,皇帝陛下根本不满意他进言的一月之期,惊得他当即出了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忙忙改口道:“是臣忽略了皇上素日政事繁忙,是臣的罪过!望皇上恕罪!”
似笑非笑勾起唇角,伊凤之将原本就很低柔的嗓音放得更加柔和,“那以太医之见,朕休养多久合适?”
皇帝的话虽很客气,但其中隐隐的威胁之意却很明显,叫傅太医越发觉得后背冷汗涟涟,深埋着头,颤声应道:“若皇上能暂时远离国事,静心安养三月,便一切无虞了。”
“三月……那也罢了,便依傅太医所言吧。”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伊凤之唇角的笑意越见明显,也不再恐吓已经快吓得瑟瑟发抖的傅太医了,微一扬手,“你且出去同其他太医商议个方子出来看看,另则,把赵平安给朕叫进来。”
赵平安很快便一溜烟的小跑进了内室。他很擅长察言观色,见皇帝虽有些恹恹的,却笑得十分得意;伊承钧虽眉心微蹙,神情倒还平静,便猜到龙体并无大不妥,是皇帝打算要借机偷个懒,顺带着把太子推到前台罢了。暗自松了口气,他忙关切问道:“皇上同王爷一早起来水米未进,可要奴才叫人准备些吃食?”
虽无甚胃口,却舍不得爱侣挨饿,伊凤之微微颔首,遂又道:“你回宫传太子来凤苑侍疾,再把其他三位王爷同郦鸣渊、花予期一并传过来,朕有话要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