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水洒了!”
裴旻的书桌上摊着各式各样的卷宗,尽管那碗水大部分都洒在了越奚身上,但还是波及到了最近的一本书册,晕染掉了上面未干透的墨迹。
瓷碗被揭开,越奚突然被人从后面捉住提溜了起来,霎时僵住了四肢。
“一下床就把我给你倒的水全洒了。”裴旻把小猫仔拎到面前,在略湿的小鼻子上落下一吻,“这叫我怎么好把你一个人留在屋里。”
说完,裴旻将猫仔小心地抱进怀中,余光扫过桌上的惨状,让跟在身边的裴小六进来收拾干净,又叫他收拾完后去厨房让周娘新做一碗糊糊端过来后,揣着猫去了庭院里。
裴旻自从捡了这只猫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常年走在悬崖边的人突然找到了绳索,萦绕身上多年的冰雪突然消散,变得像个“人”起来。
虽然满心好奇,但他既不敢说,也不敢问。
裴旻的相府是宁安帝赐下、遣了宫里的匠人破格照着郡王府邸的制式修建的,庭院假山极尽雅致,从外引了活水作潺潺小溪,雕栏玉砌,他自己住的院里更是种了一整院的栀子,只是如今还不是栀子的花期,但也是能想象到开花时,满园浓郁的香气。
若是以前,越奚看着这院子,定会想方设法告诉宁安帝,裴越山在官位上贪了不少银子,否则他一个尚书,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修这么大又这么奢华的园子。
可惜,他被刚才裴旻的举动吓丢了魂不说,更难以接受的是,他方才在裴旻的眼中,瞧见了一只猫。
那猫瞧着不过只有一月大,模样长得十分讨喜,琥铂色的双眼似上贡的琉璃珠,浑身雪白,只双耳尖和四只小爪子透着粉嫩,倒映在裴旻瞳孔中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如果只是平时,越奚定会忍不住要过来,关上门肆意埋进小猫软软的肚皮里。
前提是,那只猫不是自己的话。
裴旻揣着越奚,沿着院中铺就的青石路到了亭子里,亭中桌上摆着几样小点心,卷着一册书,揭开盖的茶盅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将越奚放在准备好的软垫上,掰下一小块绿豆糕在手指尖捏碎,递到了越奚面前:“你的饭待会儿让周娘新做点儿,先尝点这个垫垫?”
越奚下意识将四肢都揣在身下,眼睛望着眼前人手指上可怜兮兮的绿豆糕碎屑,瞳孔中没有光彩。
许是因为刚醒过来,四周的环境和自己在宫中的居所过于相似,才让越奚没能意识到不对劲的源头。
他明明就在秋猎时,从丛云岭上坠了下来。
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越奚抱住自己的头,合上眼便能回忆起当时被人追赶的绝望。
那伙人是冲着大皇子越厉去的,可偏不巧,这趟秋猎大哥带着自己,两人一起根本逃不过那伙人的穷追猛打,父皇派来护他们周全的隐龙卫也不知被缠在了何处,他只记得白夜被那伙人的箭射中后癫狂起来,不再听他的话,载着自己一路冲向悬崖,腾空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