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太上皇的病情是真的?”
随国公这些时日时常换了旧年短打,一扫垂暮之气,反而英勇,他叹息道:“上皇被那妖妇所诱,已经许久没有回京,这一回急匆匆,连长公主也满是忧色,只怕难言。”
郑太后逐步接触朝政之后,随国公便一直与她不对付,太上皇在外戚宠臣两派之间相互调和,最终还是失去耐心,在外出御驾亲征的时候偏向了自己的妻子监国,贬斥部分功臣。
然而随国公便是到了这一步,也不肯屈服:“萧氏的天下,却教上皇拱手送与外人,色迷心窍,无过于此。”
杨文远没有父亲那样的固执,头痛道:“便算是当真如此,圣人继位两年有余,也并非昏聩之君,阿爷何苦纠结于此?”
在这上面,有些时候皇室血缘与贞操的执念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重要,但是大多数臣民却又觉得无所谓,只要吃饱穿暖,管他皇位上坐的是谁。
圣上的皇位本来就来得有些疑团,杨文远不好直言,说道:“等上皇还京,阿爷亲自去问安,说些贴心的话,圣上总不会不依。”
“至于清河郡王,虽说是做了炼丹道士,但是年纪轻轻便沉湎酒色,娶了崔氏的女儿还不安分,未必便比今上更强。”
萧氏建朝以来,两任君主之间似乎很少有过完全和平的过渡,其实如今圣上掌权,太上皇若是善终也没什么值得人惋惜的,杨文远对父亲私下里的择主并不赞同:“望之不似人君。”
“他若能似人君,又怎能活到如今?”随国公叹息了一声,“太上皇是何等虎狼,铁硬的心肠,疑心多狡,为了那个女人,什么做不出来?”
支持清河郡王的宗室与功臣并不是只有随国公府一家,血脉的混乱是当今天子最为人诟病之处,然而碍于太上皇朝中余威与赫赫军功,大多并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圣上近来多有雷厉之举,但随国公安分了一阵子,又觉得圣上也并未真正做出什么来。
只待太上皇一病故,只怕朝中少不得再起争端——乃至于宫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今清河郡王入京拜谒天子,圣上被流言所胁,大抵也会和蔼对待这位所谓的堂侄,不会真将清河郡王囚||禁在当年溧阳长公主当年的道观里。
然而一语未毕,随侍随国公的小厮的轻微叩门声却已经响起,那谨慎的声音中似乎有几分焦急:“国公,宫里急召世子入宫!”
……
紫宸殿中,天子似乎极为震怒,臣子们虽然蒙受恩赐坐在下首,但是依旧垂头不安。
“清河郡王入京,路经天水遭匪截杀,”圣上冷笑一声:“凉州的折子呈上来,连朕都不敢置信,国朝境内,竟然还有此等悍||匪,轻易截杀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