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论年岁吕家女如今也该快双十了,昔日吕本就妄图做这个太子岳父,如今女儿渐长,若是再不行动,成了老姑娘那就必然不会再有机会。更何况谋害太孙虽说是个杀头的买卖,但实际上吕家却是并没有什么沾染。毕竟事是孔希学做的,人是常升带去的。吕家做的,也就是写上几封书信,告诉不常出门的常升“城郊的清水村十分适合踏青游玩”而已。

    唯一的误算是,吕本不知道,常氏并非真的不能生育。

    一切都是顺势而为,几无痕迹。若不是朱肃是两世为人,早早便对吕本与其女有了戒备,否则即使是想破了天,也断断不会将目光看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和善官员的头上。

    既然想通了其中关窍,那么再想取得真凭实据,就只是顺藤摸瓜而已了。

    ……

    吕府。

    吕家在前元之时,便属于望族。吕本不仅在大元占据中原之时曾入朝为官,在元明鼎革之际,也是早早看清了局势前来投效。故而,吕家家中颇有余财,即便吕本曾经外放山东为官,在应天府中,仍有一套被吕家买下的三进宅院。

    吕本素有雅望,即便面对家仆,亦素来是与人为善。然而这几日他却显得有些暴躁易怒,时常苛责下人,不复昔日道貌岸然的模样。这一日亦然,吕本因一名侍妾磨墨时不甚污了一张纸,便大发雷霆,让人将侍妾拖下去责打。

    而他自己,则关在书房之中,望着自己发怒时弄出来的一地狼藉,仍自生着闷气。

    “父亲,女儿进来了。”门外传来独女的声音,随后,颇为端庄秀丽的吕氏便打开书房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眼这一地的污纸碎瓷,随后默默走到吕本的身后为他顺着气。父女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过得许久,吕氏才稍显突兀的开口:“父亲,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唉,本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可谁又能知晓,竟横空跳出来戴思恭与五殿下,生生将那太孙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可女儿仍是想做太子妃。”吕氏只是这么说道。

    她本是极有野心的女人,昔日险些嫁予当朝太子,又如何肯嫁其他寻常人家?

    吕本微微一滞,随后拉过爱女,让她在身边坐下。“为父又如何不想你能做太子妃?唉,昔日你本已入选侧妃,却又阴错阳差,在最后关头陛下竟断了为太子寻妃之念。”

    “你且放心,为父定再为你谋划。太子子嗣不昌,若太孙再有个三长两短,纳妃之事必是板上钉钉。”

    “若再行事,父亲不会遭人怀疑吗?”吕氏一喜,旋即面色一转,却又顾虑起吕本这个父亲来。

    “哈哈哈,无妨。天花之事乃孔希学谋划,与为父又有何干?乖女且放宽心,必不会有人怀疑到为父的头上。”说到此事,吕本却是露出了三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