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城中,战俘营连日皆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到得后来,这出《见龙卸甲》戏目的名头,更是传出了大宁城,连一些百姓、牧民、商贾都知道了大宁军有这部戏了。
甚至有驻扎在其他地方的百户、千户特意为此前来拜见朱雄英和常茂,只为了请这“戏班”到自己麾下的驻地去,给自己军中的弟兄们也演上这么一出,好安抚一下躁动的军心……
大宁都司上下,因为这一出戏,比平日里多了许多欢愉的气氛。军中上下,人人皆讨论着《见龙卸甲》的剧情,连驻守边疆的寂寞都被冲的散了。
这段时间,大宁城里那当真是,比其他地方开的堂会还要更加热闹……可要说有谁对这一份热闹深恶痛绝的,那就定然是鬼力赤等等“戏子”们了。
他们连日排戏、出演,忙的脚不沾地,比刷恭桶还要更加忙碌,他们出身纨绔,往日里在大都城确实没少听戏,可如今自己成了唱戏的,才知道这唱戏究竟是多么的艰难苦楚。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这真不是吹的。要不是有着解缙方孝孺二人,以及明军的将官天天的督促着,以及明军在饭食上并未苛待他们,这些昔日的鞑靼“贵人”们早就撑不住了。
不过,人大多是犯贱的。一开始时在战俘营没法吃饱,故而一碗饭,便能让这些蒙古老爷们心甘情愿的去登台当个戏子。然而现在,这些蒙古老爷们天天都能吃白面馍馍,已经有几日不知道饿的滋味了。
便有几个“戏子”开始心怀怨怼,对连日来的高强度演出不满起来。
夜里,又一出戏罢,明军将士们意犹未尽,仍聚在战俘营的空地上讨论不止。而这些戏子们,则窝在戏台后方的一处营帐之中,正在紧锣密鼓的吃着晚饭。
“唉,每日里就是唱戏,唱戏,唱戏。”正默默的吃着,忽有一人开口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声点!”一位名叫察罕的蒙古汉子赶紧低喝道。“你不要命了?”
他紧张兮兮的将帐篷拉开条缝隙,见没有人在四周监视,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将帐篷重新合了起来。“莫忘了这里是明人的地盘,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发这牢骚,小心他们……”说完,举起手做了个下劈的姿势。
抱怨的那人当即一滞,闷闷的啃了两口馍馍。
“唉,连块牛肉也无,这日子也忒不是滋味了。”又有人开口抱怨道,只是声音已然低了许多。“照我看,明人简直不把我们当人,让我们唱戏,竟也不给肉吃……”
“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却是鬼力赤发话了。鬼力赤有黄金家族血脉,在这群人之中地位最高。他一发话,这群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部都集中了过来。
“这些人竟叫我们做個戏子,这是对我们的折辱!”鬼力赤义愤填膺道。吃饱了肚子,他身为黄金家族的优越感,便重又占据了思想高地。“戏子,那是下九流的贱业!他们强逼我们向大明军中的士卒们唱戏,这是耻辱!耻辱!”
“‘两国交战,不辱使节’,更何况我们这些大元的贵族。这群明人,实在是无耻至极……若是给我找到了机会,我定要给这群明人一点颜色看看……”
鬼力赤这么一说,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义愤填膺。但说到要怎么报复明人,他们却又都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