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朱肃不敢相信,便是马烨,也仍在挣扎,虽然被打的像个猪头还被锦衣卫粗暴的堵住了嘴,但仍旧呜咽不止,满眼不敢相信。

    朱肃成年时,他马烨已经因为马皇后的关系恩荫了官职,离了应天赴任去了,故而与他这位“大表哥”交情不深……但朱标年纪比朱肃大些,早年间和他马烨,可是颇有过一份交情的。

    马烨深知朱标的性子,在他心中的朱标,是个端方仁义的道德君子,怎么可能还没问案,就派了锦衣卫来,要置他这个大表哥于死地?

    不过,无论如何,朱标这个监国太子发话,帮朱肃整治了马烨……无疑是解了朱肃的一個大难题。

    论及事故人情,大哥朱标要远胜他们这些兄弟许多。说不定,大哥就是猜到了自己处置马烨,身份法理上有些尴尬,也难绕过亲情孝道这一关。所以才特地嘱咐了蒋瓛,以他太子的命令来惩办马烨。

    他虽是太子,但要绕过有司杀人,也是免不了要被朝廷非议的……很明显,他是想为自己这个“督西南军政事”的弟弟遮风挡雨。

    朱肃心中暗暗感念。

    蒋瓛代表太子敲定了马烨的罪状,相当于是朱标以监国太子的身份,高居九重天上给马烨降下了天罚……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他与朱肃素来亲善,自然也没忘记给朱肃一个面子,对朱肃笑道:“殿下先前准备怎生编排这贼厮?照旧施为就是。”

    “只是请殿下将那些‘人证’移交与我锦衣卫,我等好‘完善’一番‘供状’,然后最后将此贼头颅,交予臣便好。”

    “马烨‘取军功心切、遂行欺君’,这般大的罪状,不将头颅送往京中,臣恐难以交差。”

    “那是自然。”朱肃点了点头,“取军功心切,遂行欺君”,这想来就是朱标要给马烨安排的罪状了。既然还规定了具体罪状,想来朱标也不是无的放矢,或许背后还有什么目的……朱肃决定一会儿详细问问蒋瓛,这几日里应天城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尚有水西舍兹夫人在场,却是不便细问的。便回答蒋瓛道:“马烨害死水西土司霭翠,彝民各部无不震怒。”

    “本王原是打算,将马烨交予霭翠土司之遗孀舍兹夫人发落,以安彝民之心。”朱肃说道。

    舍兹夫人方才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大明对马烨的最终发落,此时确信了马烨必死无疑,脸上便带了一抹大仇得报的松快之意,看向朱肃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感激。听见朱肃仍想要将马烨交给水西发落,舍兹夫人双目一红,突然间膝盖一弯,竟是要朝朱肃跪下身来。

    “哎?夫人。”朱肃一惊,却仍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为何突然如此?”

    “先夫死于非命,若无殿下转圜,也不知我一介女子,要流多少血掉多少泪,才能给先夫报仇雪耻……之所以能有今日,全是因殿下信任、襄助我水西!”

    “此等恩德,如何能报?还是请殿下受我一拜!”说着,仍要跪下。

    这些日子,她代执土司之权,上要应付大明朝廷和马烨给她的无尽压力,下要压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想着要和大明作对的短视头人,其中艰难之处,已经够教他心力交瘁了。更还有丈夫死于非命、自己却无法早日雪仇的深重无奈,以及对丈夫留下的这个水西部日后进程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