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察觉到吴煜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心下发虚,低头吃饭,死活不肯抬头。
初三时,签到城里楚家做小厮的堂弟回村里过年,拉了他睡在一个床上,说起一件事,原来他家公子偶然见过师傅一面,怀疑师傅是他从小失散的妹妹,又怕冒然相认,万一错了,好生尴尬,于是向他仔细询问了师傅的习惯、脾气,甚至平时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这一次听得他要来拜年,更是求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师傅家的情况,包括师公的模样秉性。
他有心想要告诉师傅,又觉莽撞,想着不如就等事情有了准头儿再说,万一弄错了,他提早说出,师兄恐怕又会笑话他。
自从进了师傅家门,他就把把所见所闻统统记了下来,生怕漏了什么,那楚公子不好断定师傅身份。
可是这个比女孩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小子,却总是冷眼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好似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瑞雪哪知道两个小子的各自心思,还以为他们刚才有过什么口角,笑着给他们夹了菜,也没在意,毕竟平日不在一起,就算脾气不合,也没什么冲突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酒席散了,族老、里正们喝得脸色通红,心满意足的各自回了家,老王也有些站立不稳,拱手抱拳告辞。
瑞雪张罗了两篮子野鸡野兔、麻花儿、饺子、豆腐之类的回礼,让栓子拎上车,石头临时接替充当了车夫,驾车回了城。
两桌半酒席,没剩什么菜,但是碗筷可不少,足足两大陶盆,张嫂子坐在灶间帮忙刷洗,说起她家里刚才的盛况,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我家吃席的那几个乡亲,回去之后一定会同别人说起菜色丰盛,以后,你和先生再有什么事,大伙恐怕都会一窝蜂跑来帮忙了。”
瑞雪也笑,“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忙好,不过是多搭些吃食罢了。大过年的,图个热闹。”
张嫂子想起自家去年也只买了二斤猪肉,连炖个白菜都只敢放少少几片,剩下都要留着来客时炒菜,妆点个门面,今年却一口气割了八斤肉,大人孩子却都没有往年吃得凶了,于是感慨说道,“我们一家可是跟着你享了福,多添了进项不说,好吃食也没少吃,肚子里油水儿比往年厚了几倍。去年二壮为了片肥肉还和三丫吵架,今年两个孩子都开始挑瘦肉吃了。”
瑞雪往盆里添了瓢热水,开始投洗刷好的陶碗,“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明年过年,兴许孩子们连瘦肉也吃腻了。”
张嫂子哈哈笑了,眼角浅浅的皱纹密密摞在一起,“妹子说的对,嫂子就跟着你走了。”
两人说笑着,洗完碗就散了。
第二日初七,人日子,按习俗吃面条,瑞雪炒了褐色的肉酱,拌了白生生的面条,只看着就极有食欲,吴煜吃了两大碗,晚上犯了积食,折腾了半宿才睡下,瑞雪听说后,初八一日就只许他吃了一碗蛋羹,饿上两顿,居然好了。
张嫂子晚上时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天上隐隐可见的星星,就说道,“诸星下凡了,张大户今年恐怕不能往外佃水田了。”
瑞雪不解,开口询问,张嫂子却卖了关子,第二日果然城里张府来人说,水田他们自家出人力种,就不佃给村里人了。前些日子乡亲们虽然听吴老三说起过这事儿,但谁都没当真,现在有了确切消息都忍不住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