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颐族姬母家濮荣王府,皇室宗亲,门庭显赫不说,更是年幼时便入宫闱陪伴碧福帝姬身侧。虽则濮荣王府近年来略显颓势,可恭颐族姬仍是视身份为极重要的事,不然也不会这般看不上田飞镜了。
如此更是看不上那些附小做低的姨娘们,每日三餐也不过是灭灭她们的气焰,日日晨昏定省雷打不动,但要是真从妾室的筷子尖递了饭来,恭颐族姬还当真咽不下。
是而孙府内,姨娘们只每日每餐请安后便可自去院内用饭。今儿都听说孙府来了个乡下来的小姐,还是孙老爷钦点的六媳妇,甭管好心还是看热闹,各院具是早早就来了。
倒是田飞镜举手投足气定神闲,一言一行都叫人如沐春风,恭颐族姬自觉也不算丢了面子,是而脸上也温和了不少,在外人面前言语间竟也有了维护她的意思。
也因着田飞镜,恭颐族姬留了四姑娘、五少爷用饭。姨娘们忙着退下时,正好跟从外头进来的五少爷打了个照面。
“姨娘。”
五少爷孙骞看起来沉稳多了,一身天青色长袍,腰间束一万字纹嵌玉佩带,全然一副书院学生模样。他侧过身来给众姨娘行礼,姿态谦和,双目未垂望着地面。
姨娘们侧身受了半礼,大姨娘笑道,“看来最近陈先生严格,骞哥儿又瘦了。”唯独孙骞的亲娘,五姨娘只望着他笑,不曾说什么。
就是这一笑,叫飞镜也看出来五姨娘的姿色来了。五姨娘如今也是徐娘半老,可笑起来却自有成熟妇人特有的风韵,也怪不得入府多年,仍叫孙老爷离不开了。
她正想着,余光中孙敏却站了起来,自拐进了屏风后头。孙骞笑着喊了声“母亲”,恭颐族姬仍旧淡淡,点点头算是受礼,随口问了他几句学得如何便不再开口,孙骞显然早已知道她的冷淡,也不做多想,自己打了珠帘出了堂屋,在一旁摆着的另一桌前坐下。
待他出了内室,孙敏才缓步从屏风后头出来。
飞镜暗自咋舌,她如何也未曾料到孙家规矩这样大。虽说大业男女大防风气愈盛,然而家里也只有孙敏一人到了大防年纪。而面对亲弟弟,竟然也得去屏风后头避让。
实在是憋闷。
一想到日后在这孙府只怕是更是难耐,飞镜顿觉喘不过气来。如今孙家小辈儿们只剩下孙曦未到,自然不能开席。众人坐在桌前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对着各自面前空荡荡的碗碟不知想些什么。
飞镜正对着那隔了珠帘的拱门,一抬头,就看见孙骞一人坐在外间,也是微垂着头,束发的同色青带落在肩上,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他也挺孤独。
飞镜不禁想起方才他同族姬答话的时候,声音温和低沉,很好听。
“这个小六,一家人等他。香来,叫人去前院儿问问,身边一堆小厮,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虽是抱怨,可恭颐族姬语气里却全无责怪,好像孙曦没来不怨他,都怨他身边的小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