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的上下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脑袋不断地点头打瞌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下眼皮从一开始的每十分钟打一次,到每三分钟打一次,到每一分钟打一次,到每三十秒打一次,再到每二十秒打一次,再到每十秒打一次;点头打瞌睡的时间,也从一开始的每十分钟点一次,到每三分钟点一次,到每一分钟点一次,到每三十秒点一次,再到每二十秒点一次,再到每十秒点一次……
为了强行保持清醒,在每次点头时,他都会马上猛地晃晃自己的脑袋,扭扭自己的脖子,活动活动自己的身子,硬是把自己弄醒。
他一直不敢往石板凳上躺下,因为他知道,他一旦躺下,就一定会马上睡着。他也不能回家,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因为他对她做过承诺,对她说过“我陪着你,陪到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走。”
他从来就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今天,他也一定要信守他对她作出的承诺。
许信成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做着猛地点头,然后又猛地晃晃脑袋的动作,时间不紧不慢地,滴答滴答地走着。
他第一次感到,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这么慢,这么慢……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进入恍惚状态的许信成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随后,从那个方向,传来了大藤条扫把扫地时发出的特有的刷刷声,那是城市美容师们正在开始他们新一天的辛勤工作。
又过了一会,从远处走来好几位三三两两结伴一起晨运散步的老人家。
老人们在经过他们这里时,都会放慢脚步,往他们这边好奇地张望,互相细声地嘀咕一下,然后,或是微微地耸耸肩,或是无奈地摇着头,或是嘿嘿地笑一笑,然后继续散他们的步。
他很想走上前去,告诉他们,事情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但此刻的他真地已经没有气力也没有精神去做这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挣扎着看了看时间,04点35分,天就快要亮了。
广州这座美丽而富有活力的城市正从沉睡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到珠江岸边晨运的人越来越多。
有七位衣着光鲜的阿姨,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踏着动感音乐的节拍,欢快地跳起了广场舞;有两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提着鸟笼,在他旁边的一张石板凳上坐下,边逗鸟边聊天;还有三位穿着白色太极服的,应该是一家人,在岸边的石护栏前练起了太极剑。
许信成再一次看了看那位女孩,她还是静静地端坐着,一动不动地端坐着。他知道,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她现在已经安全了,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已经疲惫到极点的他无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它吐出来,然后慢慢地让身子往石板凳上躺下,把头枕在背包上。
他的这一放心这一躺,紧绷了五个多小时的神经立刻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他立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