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丝毫没有休息,宁母又开始忙碌起了年夜饭。
年夜饭比平时的饭菜肯定要更加隆重一些,荤菜要多上几个。
昨天宁母就已经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给宰掉了,两只老母鸡平时都是吃宁明睿宁明棋他们捉的小虫子小蚯蚓之类的。长的还挺肥,一只鸡得有两斤半多。这鸡这么肥,两只鸡一起过年吃宁母就不太舍得了。于是一只被剁成块,一半红烧,一半炖汤。另一只则暂时放那儿放着,等晚上有空了拿酱腌起来。今年的咸肉因为炼油和吃的多,腌的就比较少。十二斤肉,三斤是肥肉,练了油。分猪肉当天又是蒸蛋又是包圆子的,吃了大概有一斤肉。五花肉是留着今天吃和正月里客人来拜年吃的,大概有两三斤。这么一算,十二斤猪肉只剩下五斤左右。到时候晒干了水分又要缩水不少,最后腌好的咸肉大概只有三斤多四斤不到这样。
不过好在还有路宏量带过来的咸鱼之类的,只要是肉,那都算。也就是因为这样,宁母已经是放开了让吃的了。平时哪有这么大方啊?往年差不多也有十多斤肉,除开炼油,分猪肉那天吃一顿分猪宴。然后这猪肉就再也不吃了,全部腌起来等下一年吃。就连炼油的油渣,都会留着慢慢吃。等到真正过年的时候,就吃家里杀的鸡,然后留下来的猪下水。这些也都是肉,在宁母心里吃了这些也就是吃了荤腥了。但这些肉不像猪肉一样,可以腌起来放很久,所以过年是紧着这些吃,不吃猪肉的。
再来也是想到了马上下一年饥荒,到时候肯定就吃不了什么好的了。不如趁着过年的时候,让大家肚子里多装点油水,省的饥荒的时候撑不下去。虽然他们买了粮食,可饥荒的时候却依然不能吃饱。一是不知道这场饥荒持续多长时间,还省着吃还是要省着吃的。再者就是别人都饿的瘦骨嶙峋的,难道你吃的肚大腰圆吗?那岂不是在告诉别人你家有粮食?饥荒的时候,人心惶惶。但凡你露出一点点迹象,让别人看出来,那你就要遭殃了。吃不饱的时候,吃人的都有,千万不能小觑人心的险恶。这是宁母的经验。
这么一想,她手下松了又松,这顿年夜饭注定是要吃的称心如意了。
外面,宁父,宁长安,宁长平正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贴春联和福字。
春联和福字都是宁父写的,村里绝大多数人家的春联和福字也都是宁父写的。宁父是个文化人,从小写得一手好字。村里人舍不得花钱去县城里买春联,于是都或拿个鸡蛋,或抓把咸菜,来拜托宁父写。宁父也都一张张写了,还都写的不一样的。至于那些礼,他也看着收了。带咸菜的,抓把豆子的来的,他就收了。这些都不值钱,就是讨个好彩头。什么鸡蛋,糖果的,他就不能收了。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平时鸡蛋根本都舍不得吃,都是要留着去县城供销社里头换钱的。写个春联,动动笔的事,乡里乡亲的,他哪能收?
贴春联,用的是浆糊。胶带也是要买的,宁家又不是钱多,宁母可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就自己家里熬了浆糊。宁父一边看儿子贴春联,一边还考两个孙子。或让他们读春联,或问他们春联里的典故。两个孩子在学校里也学了不少东西,回家也看书。但毕竟还小,不知道的居多。宁父也不生气,而是一点点的,仔细的跟他们说。
他们爷孙一派和谐,厨房里却是忙的热火朝天。大冷天的,三个女人都愣生生的忙出了一头汗。
乔莺莺不会做菜,就被宁母分配去院子里洗菜摘菜去了。谢兰兰和宁母两个人则绕着灶台忙活。
宁母已经定下了今天的菜,荤菜有四个。分猪肉留下来的五花肉今天烧一半,加几颗大白菜和粉丝,能烧出满满一大锅。老母鸡再肥,一半也没有多少了。太少了就不好看,宁母剥了十几个板栗放进去,又好吃又好看。这板栗是谢兰兰从娘家带来的,谢家有一颗板栗树。每到秋天能结不少板栗,谢兰兰回娘家,高春华给她塞了慢慢一篮子。还有一道宁家人老少都爱吃的豆腐皮圆子。这道就是分猪宴上谢兰兰做的那道,还是一样的白干加肉馅儿。包在豆腐皮里面,放饭锅上一蒸,鲜香美味。再就是每年都必须要有的元宝鱼了。这元宝鱼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看的。只是象征着年年有余的好彩头而已,没人会动筷子。但是这年头肉珍贵,所以一般过了初三吃。
然后就是素菜,冬天能吃的菜也少。一盘炒海带,一盘炒青菜,再来一盘青椒土豆,一盆烧萝卜,就是所有的素菜了。
看着总共只有八个菜,可在整个小杨村,都不一定有比这吃的更好的了。要说有,那也就是村长家了。
两口锅,要做这么多菜实在是不容易。现在天冷,菜放的时间长了又容易冷。还要腾出一口锅煮饭,宁母和谢兰兰两个人都忙的手忙脚乱的。最后还是先烧的鸡和板栗,这个要烧的时间长。最后盛出来只能放进饭锅里蒸的,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等到饭煮上,只剩下一口锅做菜的时候,谢兰兰就让宁母出去歇着了。反正接下来只能一手一脚的干了,要那么多人也没用。
宁母也没推辞,转身就出去了。但她还是不能歇着,整个家里都要打扫打扫。不然明天人家来上门拜年,家里脏兮兮的可不好看。虽说之间除尘了,可这地啊,一天不扫都是脏。
空气里慢慢的弥漫起了饭菜的香味,村子里也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这是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