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跪下了。”

    “和他的军团一起:我从未想过会目睹到这样的场景。”

    基利曼的声音无悲无喜,像是个纯粹的旁观者,此时,他已经远远的躲到了罗嘉的视野之外,与掌印者一起,目睹着这场早已在纸面上被演练过千百次的大戏。

    尽管对接下来的一切都已烂熟于心,可当他真的目睹到了幻想成为现实:一个军团,整整十万名怀言者战士,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随着原体的动作,在完美之城前方的瓷砖与灰尘中,齐刷刷地单膝跪下的时候,一种别样的荒谬感,还是充满了原体的心房。

    “要么是他们已经疯了,要么就是我已经疯了。”

    基利曼自言自语,他因为第十七军团的变化而感到震惊:在罗嘉刚刚下跪的时候,他身后的怀言者们沉浸在茫然与怒火中,因为他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徒劳地目睹着基因之父受辱。

    但很快,罗嘉就用行动提醒了他的子嗣们:只见大怀言者以最快速度平复了他的心态,脸上的扭曲与狂喜散去,徒留下一个信徒所能展露出来的最真挚的狂热。

    他挺直了腰板,神情严肃,将掌中的战锤丢到沙地上,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摊开了双臂,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礼拜中,就仿佛这里不是公开场合,而是他私密的礼拜堂。

    这是最正规的礼拜,也是【信仰之律号】上,每一名怀言者战士的必修课:罗嘉的子嗣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种空前的狂热伴随着沉默蔓延开来,本能地怒火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理智和信仰的慰藉。

    一秒钟后,第一个模仿者就出现了:只见军团的一连长科尔法伦有样学样地扔掉战锤,直接双膝跪倒在沙地上,用更夸张的姿态进行着虔诚的祷告仪式,大开大合的就像是个杂耍演员。

    但科尔法伦没有注意到,他这迅速、精巧且谄媚的行动,反而吸引了蜘蛛女皇的注意:摩根再一次扫视了一眼怀言者的一连长,只不过这一次,将其记在心里。

    科尔法伦的举措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随后,便是队伍站在最前方的战士,以安格尔泰为首,严肃地跪了下来,接着,是后一排,再后一排,直到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跪下:用时还不到三分钟。

    尽管站在了远方,但基利曼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那象征着狂热的神态与汗水一同展开,每一个怀言者战士的面颊都因为极度的欢喜而紧绷在了一起,几乎要将他们的眼球给挤出来:大部分人还对面前的神迹不可置信,而更聪明的人已经开始低头,默默祈祷了。

    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一支能征善战的军团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最狂热的信徒,在沙地上凭空建立起了一座圣城,他们无不低下了脑袋,露出了对于战士来说致命的脖颈,全然没有了作为阿斯塔特的骄傲,倒像是一片任君收割的灰色小麦田。

    目睹了这一切的基里曼,露出了一个恐惧的神情:他一方面在心中忌惮着所谓的【信仰】,居然会将阿斯塔特扭曲到如此地步:不像是十万名战士,倒像是十万名极度蒙昧的凡人。

    但在另一方面,基利曼的内心中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幸好,他赶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将随行的那几个子嗣赶回到战舰上,不然现在的场面多少会有些尴尬。

    想到这里,原体便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马卡多,他对这位大名鼎鼎掌印者并不了解,也说不上喜欢: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个多少有些私密的场合里面,比起他和摩根,以及相当于帝皇附属品的禁军来说,马卡多完全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外人】。

    更何况,这个外人在看到一整支下跪的阿斯塔特军团时,居然表现得云淡风轻:某种奇怪的同仇敌忾让原体皱起了眉头,他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脱掌印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