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白檀的香气很浓,不像平时的香味那样清淡。浓郁的香气,闻起来不大好让人亲近。郑檀拢起袖子,遮了遮鼻尖儿,适应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书房内室与外室有条不小的隔廊,走过隔廊,她便看到了里间的郑乾之。
“父亲!!!”郑檀惊呼出声,跑过去扶人。
父亲怎么会在书房里一个人喝那么多的酒!一望桌案上的酒罐子横七竖八的乱摆着,大多已经空了。
郑乾之右腿还伤着,包了绷带的腿比左腿看上去肿大很多。桌案上的香不知点了多久,点了多少,才至熏得整个屋子里面的气味都有些刺鼻了。往常这些香,都是他的藏珍,绝不会这样挥霍乱用。
“父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郑乾之擒住她过来扶他手,重重的摇头,“不要碰我!”
她便愣在了那里,双手堪堪收回。
郑檀慢慢的站直身体,无所适从的感觉包裹了全身。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形,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父亲是带她骑在马上,教她挥鞭子的那个男人。他是意气的,万事都思虑周全的,国公府的主人......即便国公府现在的近况,往常父亲也不曾流露出过半分怯意......怎么会......
“檀儿今日做了什么,明日又预备做什么。来!说给爹爹听听。”冷不丁的,郑乾之尖利的眼神宛若一把利刃,剜在郑檀身上。
这便真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推上刑场一样,什么都被窥见了。又什么都由不能自己左右。
“父亲,我......”她看着自己的父亲。
郑乾之的双眼不似以前明亮,眼睛里甚至有点模糊的浊气。可他没有在生气,那仿佛被窥见的不安好像是她自己的臆想。
是她过于紧张了么。
“女儿这几日,并未做什么事,只、只进宫见过咸铭公主一次。”想之后要做的事情,关乎陆娆的身子,她便只能撑着一股子劲,回郑乾之的话。
她并没有看错,郑乾之只叹了一口气,颓然摆了手。
......
国公府已过了鼎盛,到了他的手上,生机不复。天子最忌惮是什么,是功高盖主,是风头太盛,是无法制衡。国公府的现在,几乎三个都占了。一块大肥肉,人人都看着盯着,只要有一个松懈,别人撕扯着咬掉了都不知道。若他身子康健也就罢了......可太医偏偏同他说了,他快要不久于人世。坠马并非意外,而是因为头疾。死了便死了,他死去之后,这国公府要如何,他的妻子女儿要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