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是在豪商家里做事的雅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赶忙转过头去,又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
难怪报社的人都在南墙靠西厢的那一侧活动,原来是因为这个!
范先生愤愤不平地道:“公子,我等非是乡野村夫,岂可随地便溺?就算是小孩子所为,也该教其如厕之法,最不济也要把秽物收拾了,可这……”
萧靖又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范先生不禁顿足道:“自打范某提及广告之事,便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如今,说起收拾地上的腌臜之物,还是这副模样。敢问公子,可是犯了气虚血亏的毛病么?”
见对方有点着急了,萧靖才不紧不慢地道:“先生请看,秽物又岂止是在墙下?”
范先生扭头一看,可不是么?那面墙上还有粪水流淌时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山水画中树木的枝杈。
他忽然心中一动,道:“秽物可是有人从外面丢进来的?”
萧靖道:“不瞒先生,正是如此。”
待两人进屋分宾主落座,萧靖方才无奈地道:“先生进门时,可曾留意门上的斧印?”
范先生点头道:“范某还在奇怪,为何大门已毁坏如此,公子却还不找人修缮。原来……”
萧靖自嘲地笑了笑,道:“修缮又有何用?再让人来劈一次么?”
他起身用双手撑着桌子,一脸心酸地道:“广告的效果,先生想必比谁都清楚。镜报刚凭本事赚了些银子,广告这块便被人觊觎了。前些天有人送书要挟,想以极低的价格占据广告位,让报社在下次拍卖前为他预留位置,被萧某严词拒绝。
广告位从来都是价高者得。诸位员外大气得很,也都知道做生意有进有出的道理,谁会在乎这点银子?要是报纸迫于威胁为他行了方便,就会有很多人拍不到广告位。这样一来,萧某便会失信于人,此事岂能做得?”
没过多久,这些人又来信了。信上说,如果我不登他家的广告,那么就不要登广告了。否则,报社将永无宁日。起初,萧某就当这是一个笑话;可是,这人竟然真的敢说敢做:不止大门被劈,院子里被人泼粪,还有人在院墙上写血字,在院外纵火。这些事,所有邻里都可为证!
报社这些人,都是因为喜欢报纸才在这里聚齐的。院子里住着的不止萧某和潘飞宇,还有弱质女流,还有十岁的稚童!昨日,火烧到了墙外,谁知明日火头又会在哪里窜起来?昨日,这斧子是劈在了门上,谁知道明日斧子又会劈到哪里!萧某枉为七尺男儿,却无力护得众人周。为了大家,我也只能委曲求,撤掉了报纸上的部广告。”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的萧靖抹了抹眼角,才道:“萧某自知有负于诸位广告主,可此事关系到家中诸人的安,容不得萧某多做它想。还请范先生勿怪,萧靖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说罢,他做势弯下身去,早有准备的范先生赶忙扶住了,义愤填膺地道:“岂有此理!范某还道镜报失约,原来公子也是有苦衷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种恶人的眼里可还有王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