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瑞立国至今已两百年。
除了开国时曾打得北胡不敢南顾外,其余时间大都处于守势,但凡北胡派来的使者都要哄着让着,哪里有过这样的光景?
殿里的人都坐直了身子,连那些早已直不起腰的老臣都勉力坐直了些。
历朝历代只有在强盛的时候才能掌控草原。能让北胡人不远万里来瑞都讨封……这是盛世啊!
木驲吉对这个让大瑞人有万千感慨的气氛恍若未觉,只是自顾自地道:“草原早日安定不仅对北胡有利,对大瑞也是有好处的。千年来,这片草原上换了不知多少主人,可有哪一任是好相与的?
草原上并不平静,如果北胡彻底瓦解了,那么极北之地与西方的强敌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大瑞还不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哪里还能有片刻安宁?”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邵宁也不禁抚掌道:“言之有理,没想到使者还是位有见识的人。”
木驲吉自打来了就像个受气包一样。这会难得被称赞一句,马上便道:“来京城见圣天子乃是要事,岂能让无知之人过来?外臣在罕什部有几分虚名,头人这才派外臣走这一遭,只盼陛下圣明烛照,体恤这份苦心……”
待他说完,邵宁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众卿以为如何?”
下面坐着的众人一通交头接耳,最后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臣道:“陛下,老臣以为暂不可行。胡人诡诈,此事不可单凭使者的一面之词就决定。朝廷大可派人赴草原查探,若罕什部确实忠顺且能够统领草原诸部,那时再下旨封赏或者暗中相助也不迟。”
邵宁点了点头,目光又飘向了萧靖。
萧靖会意,起身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可以应允下来。臣曾经两次深入草原是以知道一些虚实,以现今的状况看,北胡诸部已如行将溺水之人,其身体孱弱且精疲力竭,只要有一根浮木飘过便要抓住,哪里还能使诈行险?
这几年,我大瑞各地的工坊渐渐兴起,对羊毛等特产的需求日渐增多。草原上有不少部族都在榷场和他们交易,据说这些部族获利颇丰,也因为生活丰足而再没有南侵过。只要朝廷有心推行这样的方略,相信用不了几年北胡的大半部族便能与大瑞和睦相处,再无厮杀兵戈。
即便北胡人仍有雌伏待变的心思,到时只怕响应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若真有不臣,以大瑞现今蒸蒸日上的势头,国力必将百倍于北胡,养出雄兵百万踏平草原亦非难事……”
萧靖在这边说得兴起,一旁的木驲吉却大吃一惊。
一向含蓄谨慎的大瑞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放了?什么话都能当着外人说?
按规矩,说这些军国大事的时候不是应该让使者先下去,待你们商量出个结论了再公之于众吗?
说好的“几事不密则害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