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该死,这回麻烦大了!
一听崤山关雪崩,李显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原本将击溃相州大军的希望尽皆寄托在了河西军的到来上,而今雪崩封路之下,河西军的行程注定将要延误,如此一来,东都的压力陡然间变增大了许多,是否能坚持到河西军的赶到,还真是个未知数——就算五天通路,河西军日夜兼程,最快也得十日时间方才能赶到城下,而相州大军渡过冰封的黄河却是须臾间事,就算在孟津稍作调整,抵达洛阳城下也不会超过三天,这般算来,面对着相州十几万大军的围攻,以城中这一万两千兵力,要守住孤城七天的时间,难度显然不小,万一要是河西军无法及时赶到,那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先生怎么看此事?”
李显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但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给了张柬之。
“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攘外者,必先安内,此事当得分四步行了去,首先,陛下须得尽快登基,改元,并昭告天下,以名大义;其次,将越王造反一事公告天下,并当以霹雳手段,先剪除其在城中之羽翼;其三,宣布大赦,以安臣民,尤其是后党中人之心;其四,征发民壮,尤其是各府之家丁上城协防,至于具体战事安排,非老臣所长,实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独断乾坤。”
早在李显归来之前,张柬之便已谋算好了一切,此际应答起来,自是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得很。
“好,先生所言甚合朕意,就这么办了,庄掌总即刻给林成斌去信,令其加快疏通速度,务必在十日内赶到洛阳!”
张柬之所言,正是李显所想——后党没了武后的支撑,早已是群龙无首,何时要收拾都可以,自是不必急于一时,先给其大赦之旨意,以安其心,日后再慢慢算总账也不迟,左右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倒是越王府一系的官员不可留,须得从快从重处置了去,这才可慑服城中不轨之徒,再接一大赦诏书,原本惶恐之人心也就可以稳了下来,内部一稳,守城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有鉴于此,李显自是不再多犹豫,一拍文案,当即便下了决断……
永隆二年正月十一日,太子李显在德阳殿前祭祀天地,昭告天下,登基为帝,改元“启元”,是为启元元年,并连下四道诏书,其一,封太子妃赵琼为皇后,明月公主为德妃、上官婉儿为梅妃、嫣红为容妃;其二,令裴行俭领衔治丧一事,谥高宗为大圣大弘孝皇帝,庙号:高宗;其三,宣布越王李贞为逆贼,诏令天下共讨之,并令左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率部缉拿裴守德、路奇胜等参与越王谋逆之叛臣贼子;其四,宣布洛阳实行宵禁,进入战时状态,诏令征召各公、侯府之家丁以及民壮协防城守,以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率部三千守南门,裴行俭率部两千五守北门,羽林军大将军程务挺率三千兵守西门,李显自率东宫卫率军三千守东门。
启元元年正月十二日午时三刻,被擒之裴守德等诸越王一系官员二十余众尽皆被押上城头,斩首祭旗,并悬首级于北门示众,犯官家属一千余众尽皆官没为奴;末时正牌,帝下诏大赦天下,原后党中人,除贾朝隐下狱之外,余者尽皆不究,此诏一下,原本惶恐之民心遂安,各项备战事宜有条不紊,至夜不停,万众一心之下,城防已渐固。
“陛下,天已大亮,您该用早膳了。”
洛阳城北门的城门楼中,一身戎装的李显端坐在文案前,正埋头批改着奏折,英挺的脸上满是疲惫之意,这令亲自拎着食盒走进楼中的高邈忍不住便是一阵心疼,眼角湿润地走到了近前,小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哦?先放着罢,朕一会便用!”
听得响动,李显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楼外已大亮的天空,随口吩咐了一句之后,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伸手可着劲地搓揉起了已有些僵硬的脸庞,疲惫之意尽显。
洛阳号称坚城,可实际上,除了城墙高大之外,城防设施却只能用简陋一词来加以形容,偌大的城墙上只有二十余们守城弩,还零星地分散在四面城墙上,大多都是太宗时期的遗物,虽保修得不错,可部件老化却是难免,为了加固城防,李显这两日可是费尽了心机,亲自上阵指挥,接连两日两夜的调度下来,总算是初见了成效,好不容易方才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却又得批改因武后惰政而积压下来的奏折,当真将李显累的个不行。
“陛下,娘娘交代了,这粥还有饼都的趁热用了方好,您看……”
高邈忠心耿耿地跟了李显二十余年了,自是知晓李显的性子,不将正事办完,是断然不会去用膳的,这一见文案上那厚厚的一叠未批之奏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了事的,自不肯就此作了罢论,这便小意地笑着,抬出了皇后赵琼的大牌子。
“呵,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