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芠躺在床上,看似没有意识,实际上却是清醒的。当年顾珏给她灌下的那一碗药,很大程度上摧毁了她的经脉,但是多年的修为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化为乌有的,她勉强保留下了一些灵力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但是顾珏将那减了药效的药方子留在了梁国宫廷中,从此这几十年不间断的吃下来,她现在能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她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在药与药间隔的三天时间里,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试图重新引气入体,修复自己的灵脉,好得到逃离梁国的机会。原本她已经在十年前看到了希望,但是这一切都被梁思晏打破了。
梁思晏不愧是梁国有史以来风评最好的皇帝,他出色的头脑以及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感都值得人尊敬。但也正因为这个人将整个国家都背负在身上,属于私人的情绪却无法排解,当他发现阮芠身上的秘密的时候,他找到了一种排解情绪的新方式。
梁思晏十六岁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母后和自己名义上的祖母是一个人,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为之战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消息过于惊世骇俗,而是因为他觉得这实在是过于有趣了。于是他花了些时间调查当年的事情,最后发现这位母后当年的出身和来历,而在一年后,他的父皇病重,临去世前将他叫到床前,将这个完整的秘密交代给他。
那天之后,梁思晏按照惯例为先皇戴孝,一年后,一位阮家的姑娘得到了他的青睐,被他直接封为皇后,然而即便是封后大典上,群臣也未能看到这位新皇后的全貌。
阮芠是阮家的女儿,而阮家从很多年前就保守着一个宝藏。打开这个宝藏的钥匙就是那一代阮家的嫡系女孩儿。但是很奇怪的是,历代阮家人都清楚宝藏的事情,却从未有人试图去打开这个宝藏。
梁思晏让人调查了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宝藏里装着能够倾覆天下的重要物品,阮家人并没有资格和能力驾驭那东西,能够拿到那东西的只有天命认为的天下之主。
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能够一统天下,从此统率六合八荒,成就不世之功业。梁思晏更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试图从阮芠和阮家人口中得知如何开启宝藏的方法。但是并没有人告诉他,阮家人表示自己不知情,阮芠本人像是知情,却一问三不知。
为了那个传说级别的物品,梁国三代皇帝都没有对阮芠和阮家下手,不过暗地里的手段自然也少不了。梁思晏让暗卫想尽一切办法孤立阮家,自己则在宫中磋磨阮芠的心理建设,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之久,阮芠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想要将一切都说出来——可是事实上,她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梁思晏是个聪明人,他并不会对阮芠用各种刑罚来威逼她,最过分也不过是拿着阮家吓唬她,更多的时候,梁思晏都是采取怀柔政策,他并不介意宫中嫔妃们去拜见皇后,但是他确立了皇后在这个宫中的尊严,是以这十年虽然日子不太好过,但是阮芠并未经历过什么宫斗一类阴暗的事情。
有时候,阮芠自己都在思索,梁思晏不会看不出在她身上没什么收获,为什么还是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对待她。身边侍奉地宫女有时候会和她说起梁思晏和她的感情深厚,言语中很有几分艳羡之意,阮芠自己只好苦笑。
换成云荼月或是程妍这样的局外人来看,梁思晏这样的行为举止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对阮芠有情,只不过梁思晏是一个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而他们的初遇和帝后关系从最开始就是由错误而产生的,如果换一种相遇的方式,换一种身份,或许两个人会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阮芠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坐在床榻下的程妍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气息地变化,她站起身,将卷起的被子重新掖好,拿着干净的绢帕擦去阮
芠头上的汗珠。
“皇后娘娘,您想要我查证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关于阮歌的事情也已经明了,我们想要从您这里得到的,是阮家。”程妍的声音很低,她微微低着头,耳边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唇部的动作,看起来就是一个护理皇后的普通宫女。
阮芠并没有睁开眼睛,她从紧闭的唇中溢出一声叹息,“你们倒是比之前那些人强上许多,我与阮家这些年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如果你们认为我的面子还好用的话,就拿着那个小印章上门拜访吧,至于你们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程妍按着阮芠所说的位置将那个小印章取走,她将印章放进了系统背包中,这样就算有人过来搜检也什么都找不到。
她在聊天室里将这个新得到的道具分享给云荼月,“这应该是一个私章,看起来只是代表了阮家人的信物,至于让我们全凭自己...说实话,我有些没底气,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说服阮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