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杰的手被康短工一扯,他人就跪在了地上。
“儿啊,你别拉着娘!娘知道你孝顺,可是好人没好报啊,都是娘连累了你,下辈子你可千万别投胎到娘肚子里了!”
康短工用力把房契往康明杰袖子里塞,县令看见他们的动作,明白康短工这是要拿房契保她儿子,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县令当下慨然道:“这一家人所做所为虽不合法理,到底还是教出了一位忠孝之人,家风善性犹存,于情理上当得减罪。”
叶茀茀在堂外听得脸色发黑,除了被卖掉的两位姑娘以外,谁有资格“于情理上”来原谅他们?
这么忠孝怎么不多赚点钱孝敬父母?不说赚钱省着点花钱总能做得到吧?怎么还要靠卖姐姐赚钱给自己享受?姐姐们给他们织了十几年布赚钱自己还要被拿去卖钱,说不定现在还被洗脑成自愿卖身的了,反正就惨中惨中惨,她们大写的惨都快有大海那么宽广阔大了,康明杰前两天还在卖姐姐换来的铺子里被人围着叫康掌柜呢,他在公堂跪这么一下的惨相比起来也就海鸟掉落的羽毛那么一丢丢大吧,有什么好感慨的?
“衍国初立,百废俱兴,战败的奴隶尚有赚钱赎身的盼头,一位良藉大孝子的母亲竟然沦落到了典卖女儿的境地,县令觉得这很合理吗?”
看上去温和斯文的叶昀一开口,县令就变了脸色。
公堂外的看客们本就对县令先前慷他人之慨的言论心存不满,憋着没好议论,现在听叶昀在公堂上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大孝子在以前可是要做官的呢,贩卖亲人的玩意儿也配做我们衍国的官?”
“衍国可是继承了徐朝传统的礼仪之邦,云州可是江南繁华之最,在我们汀云这儿居然出了这等事,还减罪,丢不丢人啊?”
“就是!要是减了这畜生的罪,我们跟南边那些蛮夷还有什么区别?”
“完了,以后再也没脸听蛮夷笑话了。”
康短工听见了外面这些声音,捂住康明杰的嘴用力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康明杰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听上去凄惨极了,县令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没等康短工说话,拍响惊堂木结了案子:“把他们都押下去,咆哮公堂罪加一等,徒刑五年。”
他只是贪,他又不傻,看客们的舆论都在其次,叶昀这番话是顺着康短工他们卖惨扮孝的方向上说的,康明杰要是真的证明了他是个大孝子,衍国毫无疑问是个好国家,那酿成悲剧的责任岂不就全在他们这些地方官身上了?
县令神色不善地看向了叶昀,觉得这人恐怕是个硬茬,又看向了康家的两个女儿,她们都低着头弯着腰站在边上,县令对身边的下属吩咐道:“既然康家二女没了父母,就暂时交给官府,回头本官找个媒婆把她们嫁出去。”
康家的女儿既像胡人又像汉人,这般姿色在云州实在少见,正好可以拿去换两份聘礼。
“交给我就好。”
县令听见这声音,神色一僵,专司功户仓的赵县尉已经行动了起来,踏着满是正气的步伐走到了康家女儿的面前:“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找到两个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