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全他……”
宋飞鹞意欲提醒他,枢墨白向她颔首打断道“他从头到尾都不认得‘枢墨白’其人。抱歉,我骗了你。”
——那么现在,就等她的态度了。
她往外略一张望,那院门外一张张脸孔皆都不善,个个操着家伙。都是些老前辈,杨掌门俨然正气不可侵犯,剑神无名貌似如临大敌,但神情蔑然。
这些人,不知收了多少好处,平时只是表面对两帮俯首帖耳,实际早已是天下同盟会的幕僚。没有枢墨白的指示,他们暂不会动手。拉拢得了的就是朋友,反之就是敌人。他们暂时不知道宋飞鹞会是朋友还是敌人。
但她仍旧不急于表态,她决定先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各位……何必这么紧张呢?不如先听我来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可能你们中的有些人听过,权当我再讲一遍好了。南祁洪丰十二年,你们这里,就在苏州,发生了一件事。”她回身,又给自己另倒了一杯茶,悠然道“有一名姓秦的官员被人告发,说此人不是本人,乃是一名在家乡犯下血案的女子冒充。这名女子叫做陈谣。”
“陈谣因父母兄长逼婚而杀死全家,逃亡途中遇见赶考的书生秦怀音,又将之杀死,冒充其姓名顶替参考,谁知一举高中。就在被揭发之前,她已官至从三品,是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在被揭发之后,当时的南祁皇帝虽有感于陈谣在位时做了不少实事有功于南祁,本来女扮男装混入科考算不上死罪,但冒名顶替是大不敬,再者陈谣毕竟杀了许多人,杀人者理当偿命。最后,陈谣为免刑场上受辱,在软禁时便以一瓶毒药结果了自己。”
宋飞鹞并不喝茶,茶杯在手中拿捏,杯子转了几转,玩味道“然而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陈谣死后,有风声散播,说这陈谣生前做了实事改善不少民生,此次功过相抵本罪不至死,是她的敌党见她不顺眼因此陷害栽赃。于是民间立刻掀起了一股舆情,只在一夕之间,一个杀人犯成了一个英雄,反正她一死,死者为大——至于陈谣到底杀了几个人、那个真的秦怀音是不是无辜,却没人关心了。”
“各位,这件事,就是南祁之乱的开端,从这件事开始,每每朝政做了什么,都会有一股风声传到民间……渐渐地,百姓对朝廷再无信任,以若干门派为首,率先据地分治,又有民间的什么人打着旗号造反,数次对抗后,南祁军权被削弱,皇权从此一蹶不振。那么话说回头,到底是谁一开始数次放出风声的呢?端看后来,谁最得利——正是如今漕盐二帮的先祖,当时分守湘、浙二地的两位将军。”
枢墨白扬起折扇“都是往事,与今时无关,又何必再提。”
“对你们这些活人而言,死去的人最好用。过去的陈谣如是,永定帝亦如是——但你们搞错了,有时候呢,死者是会从阴间爬回来的,别想利用完死者就将死者抛诸脑后,”于是,那杯茶便被全数倾倒在地上,“而我,只站死者,不站活人!”
她的态度,已表明了。最后,仍是哪一方都不选!
平顶翁不耐,高喊道“盟主,别再被她拖延时间了,我们齐上,定能来个速战速决!”
“杀!”
杀声齐出,枢墨白再不及阻拦,让出一步,只见在场众多高手同时出招,眼看刀剑斧箭棍皆向宋飞鹞劈去,而她不慌不忙,一只手抚上那张盖住半边脸孔的铁面……
人群后,枢墨白紧盯她的动作。虽然他数次追问刘弦安,但后者始终说不出宋飞鹞是如何屠尽居罗人的,对于她的武功,枢墨白将信将疑,那么现在,就是见证她究竟是否真有能为的时机……
再过一瞬,假面就要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