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持续到入夜,重人并不需要象女妻那般进入洞房等候丈夫的到来,而是和丈夫一同招待宾客。
莫氏起于江湖,后因助太|祖开国有功而入朝为臣,四百余年下来,这个家族自然也已经变得无比庞大。在沈渊所知道的后世看来,莫氏的传承是很奇葩的,这是一个几乎没有宗族子弟会想要争嫡宗地位的家族,尽管嫡宗掌管着战功赫赫的莫家军,在朝中位高权重,然而几乎没有哪一代嫡宗能延续超过两代以上,满门战死似乎属于莫氏嫡宗魔咒,因此嫡宗灭而后庶宗继嫡成为莫氏奇怪却又常见的传承。
也因此除了嫡宗之外的莫氏家族有很大一部分并不从伍行,经商,走镖,甚至开创江湖门派的大有人在,于是喜宴上除了高官之外,沈渊还见到了许多极有名声的大商贾,而最多的则是莫氏结交的众多江湖势力……
难怪皇帝要忌惮莫家,普天之下微末之地皆有莫氏的踪迹,这是种多可怕的存在——沈渊忍不住想。
送走最后一家宾客,威宁王府终于平静了下来,沈渊已经被带到洞房,他向来习惯早睡,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忍不住悄悄打哈欠了,莫仲越注意到他的倦态,招了侍仆来将他送回了洞房让他休息,沈渊坐在这间布置得异常浮夸华丽的洞房内,很有些手足无措,连睡意都给紧张没了。
娶重人是贵族才有的特权,做为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农家书生,沈渊对于重人这种身份仅有的了解都来自李胤这位自称闯荡过同苍天下每一寸土地的俚术师的讲述和茶楼说书先生口中的段子。
在李胤说来的贵族男子娶男妻大抵是两种,一种是这男子本就喜欢男子,看色起意便娶进门去,又或者是正统官宦世家子,为了彼此利益娶对方家族中身份低些的庶子以为人质,保证立场上的绝对一致,反正怎么听都不是什么美满良配的样子。
然而茶楼说书先生说的便又是另一番情节了,重人典早在太|祖年间便已颁布,原因却是因为其弟惜王。传说惜王一生战功无数,为同苍朝建立打下江山,但也因久经战事,身负沉疴,年纪轻轻便去世了,死时不过三十岁。惜王一生未娶,却与一位将军相爱,惜王死后那位将军便也随之殉情而亡,传说两人紧握着手,令人无法分开,太|祖遂颁下法令,允许男子成婚,将惜王与他的爱侣以夫妻的规制合葬于皇陵,之后又过了两百年,朝中出了位容貌极美的王爷,世间女子在他面前竟都要失色几分,这位王爷便也找了位男子当伴侣,两人结为夫夫,白头到老,也成了同苍朝第一对活着成婚的男子配偶,也是那之后,重人典才渐渐被人所熟知……
沈渊自己其实也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不过当知道莫仲越是启明太子重妃的时候,他心中确实是有过一丝悸动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也许是那白团子实在太好看?
即使如此,做了重人之后还需要做些什么?沈渊是真的一无所知了,似乎所有的故事都停止在他们幸福的在一起直到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这样一个结局上,中间部分都被和谐的一笔带过了。沈渊目光落在了床头放着的一只金色的匣子,被送进来的时候,侍仆还特别贴心的跟他说了句让他看看床头的书解解闷儿……
大喜的婚房里居然还放着一本书?沈渊都不由得好奇,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果然有本黄纸封皮的册子,沈渊拿起来时,发现册子下面居然还有些东西……沈渊一看,顿时脸就红了,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些什么,手中的册子也变得有些烫手,不用说,多半便是……
沈渊自己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但是在越州府衙供职这几个月,同僚们平日闲聊的那些个浑话,还有已经成亲了的同僚偶尔也会说些荤段子,他对这些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平时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套用,此刻一想到那些个让人脸红的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沈渊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好奇,又羞耻的翻开了册子,看了几眼后又合上了,心脏在胸膛里狂跳,原来重人还要做这种事的吗?!
门声吱呀一响,沈渊吓得手一抖,那黄册子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莫仲越站在门口一挑眉:“你还真看了哈?”
沈渊眨眨眼,强作镇定地从地上捡起那册子来放回金匣子里,口中云淡风清:“我也不知道重人要做些什么,看看……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强。”
莫仲越好笑地走过去,自顾自的拎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入了口才发现味道不对,呸了一口:“怎么是蜂蜜?!”
沈渊好笑地看着他:“解酒用的吧,大概是怕你醉得太厉害,错过了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