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一夜未眠,叶楚楚在逼她,她吃准了沈璧会为了家人赴汤蹈火,并不像她嘴里所说的那般轻巧。
她扪心自问,想来对叶明远也并不是一点都没动心,至少在他三番两次出手相助之后,没动心是骗人的,可她又怎能忘记上一世被他冷落的场景,他曾经也对她言听计从,宠爱到无以复加,可之后不也弃之如敝履吗?
她又怎能再犯上一世的错误。
眼看着沈烈公审的日子越发近了,自己竟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心神懊悔,夜夜睡不安稳,眼见日益憔悴,今日又被阿碧吵着起床,询问缘由,原来是有人求见,着好外披,未施粉黛,这才出来迎见,只是那人同她一般憔悴,眼窝深陷,这几日又见消瘦许多。
她微微俯身,道了一声:“听闻大姐姐近几日身体欠安,不知大姐姐是否安好。”
沈璧也无兴致与她叙话,直接问道:“亦桃突然造访,可别说只是为了关怀大姐姐。”
亦桃抿嘴,攥紧手里的锦帕,“亦桃确有一事想问大姐姐,那就是,二哥哥他……当真要被处死?”
沈璧心下黯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却没半分谴责,心灰意冷回道:“对。”
“大姐姐,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二哥哥被人宰割?爹爹那儿可有走动走动?”亦桃蓦地从座椅上腾地站起来,眸中何等急切,竟不亚于她这个亲姐姐。
沈璧冷笑一声,似自嘲,摇摇头道:“能用上的都用了,能走动的也走动了,只怕是走得乏了,连带腿都给走断了,也未见起色。”
亦桃见沈璧寥落,不像在哄骗她,诺诺道:“难道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沈璧见亦桃张皇,为她倒了一杯茶,茶渣随着波澜上下浮沉,清新沁脾,亦桃却无心喝茶,沈璧叹了一声:“若说办法,那也是有的。”
“大姐姐若有办法,再好不过,若需要亦桃做点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亦桃瞪大眼睛,眸中似有星芒,却在听完沈璧叙说后,渐渐衰退下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沈璧犹疑再三,最终和盘托出:“皇后娘娘曾允诺我,若我肯嫁给叶明远,做侯府的大夫人,她便答应保全烈儿,可我不能嫁给他。”
亦桃不解:“大姐姐何故犹豫?年前爹爹说起这件亲事已有些许眉目,我见侯爷对你有几分意思,可大姐姐一直不肯答应,爹爹拿你没办法,索性由着你。但叶侯乃皇亲贵胄,大姐姐若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何等荣耀!即便不为着二哥哥,也该想想自个才对。怎的现在豁出二哥哥的性命,也断不嫁入侯门?”
沈璧思忖片刻,与她多说其他无益,倒不如直接了当地说:“你不用理会我为何不肯嫁过去,我只问一句,你愿不愿意……算了,不问也罢。阿碧,送客!”
亦桃蓦地拦住沈璧去路,“大姐姐犹豫不决是为哪般,亦桃既只身前往,还怕大姐姐胡乱差遣我不成?若能救二哥哥,亦桃情愿为二哥哥去死!”她眼角逼出几滴泪珠,咕噜从眼角滑落,如晨曦泯灭,星落孤辰。
沈璧怔怔看了许久,张口问道:“你可愿……”可声音到了喉咙终是不敢发出声响,别说是商量,当真有这样的心思,都让她羞于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