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小六,小七,果然是你们。”猴子是做斥候的,从烟尘中辨识对方的来路,对他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他老远就看出对方不是正规军了,而在河北地面上,能聚集起来这么多骑士的,也只有他那些老兄弟了。
“你们这是……”不过到了近前,他还是愣了愣神,别人倒没啥,刘六的装扮显然有点不太对劲,“小六,你背个藤条做什么?新兵器?”
“我这是负荆请罪来了……”刘六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
“负荆请罪?”猴子眼珠转了转,又向对面的人马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那几面旗号,于是,他心里有了点谱。“侯爷就在对面,要请罪还是怎地,你们都随我来吧,这位是……”
除了几个老兄弟之外,来的几人中,还有个生面孔,这人头上、胳膊上都缠着纱布,还是个伤员。
“侯爷居然也在,真是太巧了。”刘七惊喜万分的高呼一声,这才想着介绍道:“这位是驻霸州的锦衣卫周千户,至于我们怎么一起来的,说来话长,还是到侯爷面前,一并说了吧。”
猴子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闻言也不多问,调转马头,领着几人回归本阵。
“居然连响马都调动起来了,这帮士大夫想的还真周道呢。”两边见面,谢宏并没吃惊,看猴子的表现,他就已经对来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可听完刘七的叙述,他还是有些意外,自己在算计士人,士人也在算计自己,谁的算计更高明还不好说,不过,很显然,对方是要殊死一搏了。
响马,鞑子,宁王,都被他们调动起来了——刘六刘七的农民起义;不断寇边,和正德大战过一场才消停的鞑子;造反的宁王,这些不正是原本的历史上,正德年间的三大祸患吗?原本是依次发生的,现在却集中在了一起。
不过,第一桩祸患已经因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被消弭于无形了。绵延两年的刘六刘七起义不会再发生,而且作为那场起义中坚力量的千余响马,也将为自己所用,接下来只需要依次解决另外两个麻烦就可以了。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刘壮士也不需太过自责,在战场上多立功劳便是,当今圣上乃是赏罚分明之人,若是功勋卓著,公侯之位又有何难?”
“多谢侯爷打量,刘宠今后必誓死报效。”刘六喜出望外。
火并之后,他虽然拗不过弟弟,率众前来,可依他的本心,是想把前事瞒下来的。大人物通常都是皮里阳秋的小心眼,要是知道自己起过叛逆的念头,别说对自己心里有刺,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弟弟也未可知呢。
可刘七一力坚持,没办法,他只好搞出了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希望能够稍减罪责。可谁想到,对方真的宽宏大度的没了边,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抬抬手就轻轻放过了,让他如坠梦中,久久难以置信。
“哥,我早就说了不是,猴哥当初给咱们指的是条金光大道,你偏偏不信,现在信了吧?”知道谢宏要去勤王,自己这边刚好赶上,刘七也是大觉快意,杀了一年倭人,就已经混上个将军了,现在是勤王杀鞑子,那功劳还不海了去了啊?这下兄弟们算是有奔头了。
再说,跟着宁王造反能有啥前途啊?要知道,自己兄弟俩早就被侯爷给盯上了,否则的话,去年在旅顺的时候,侯爷怎么会随口就问到自家哥哥了?很明显,霸州明面上只有那些锦衣卫,可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探子呢,造反就是死路一条。
“信了,信了。”刘六连连点头,心下释然,只见过一面,就能折服自己的弟弟,传言果然不虚,这位侯爷确是神人下凡呢,单看这气度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