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童年,万璧记得最深的就是一盏壮观的蜡灯,昏暗的光照在肮脏的纸牌上,快要磨损干净的庸俗花纹模模糊糊地展露在他眼前,父亲(他已经记不清面孔)总是醉醺醺的,手中永远抓着一副纸牌。
在还不会说话时,他就已经学会了辨认纸牌上的花色;在还不认识数字时,他就先学会了算牌。
再之后,醉汉再次输掉了牌局,又不想把自己珍藏的酒卖掉,只好换成他身边仅剩的另一个值钱玩意——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身体健康,没有名字。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被倒卖过几次,他记忆所仅剩的只有一张张富贵、模糊的人脸和清晰、刻骨的鞭子。
直至最后的最后,一把刀、一阵寒光,一阵身体上短暂的疼痛和永远无法散去的心底的隐隐抽痛,他被山中王室买了下来。
他凝望着这一方天空,贪婪地看着头顶富贵雍容的万家男女,面前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一方赌桌。
纸牌上的花纹,醉醺醺的气味,沾着水的鞭子,一把草木灰。旋转的数字,相加、叠加,扭曲、拉长。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以及未来。
越是绝境中的赌徒越是精神集中,瞪圆双眼,紧紧盯紧桌面,渴望着一次机会,一次以小博大、彻底翻盘的机会。
所以,七月半,那个最小的小王子被拐子引诱,懵懂地迈着两条短短的腿离开了自己的兄长家人时,他才会悄不作声地过去。
在之后的五年,还是一样的奴隶生涯,他的感觉却与之前的麻木完全不同。
在这地狱之中,他紧紧地抓住勾南,那个拉着自己衣襟哭个不停的金发小王子,这是他通往富贵的通行证,翻盘的希望,最后的赌资。
再之后,他就是不再是跪在阶下的卑微之人,死了也无人知晓的没有名字之人。
他是皇子的救命恩人,山中的贵人,站在台阶上衣着锦袍的贵人万璧,康月太后亲自赐姓,山中武王亲自挑选名字:无暇美璧,玉之贵者。
赌!
流淌在他身体里的的肮脏血液,他的本能。
算!
九成算数加上一成运气,赌的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