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嘴巴微张,‘长生天’?
老人没有理会梅花的呆滞,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我们考虑不当,当战争进入到末尾阶段,长生天以‘文明余孽’的形态出现在眼前时,妙元子只能仓促应敌,掩护武宗与我军撤退。
“当年,战争形态与思维尚未完全转变,武宗御驾亲征,给我军的士气带来了极大提升,武宗自身也是一把好手,武功高强,驰骋战场不在话下,但也正是因为武宗冲锋在前,以至于长生天出现之时,妙元子只得与其战斗拖延时间。
“然则,武宗身为一国之主,背负着大曦国运,在‘文明余孽’的眼中目标显著,纵使武宗结集军势与其硬撼,亦无法将其击退,妙元子只能无奈顶着军魂血气的压制与长生天战斗。
“直到我军逐步撤离,妙元子才恢复了力量,可在那时,他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乃是以重伤状态与其战斗,最终,经一番鏖战,妙元子将其击败,但身上伤势已然无比严重,就连寿元都即将燃烧殆尽……”
老人沉重地垂下眼帘,不敢去看梅花,轻声呢喃着,将当年的隐秘缓缓述说。
说到这里,老人便深深叹息,仿佛将这副老朽躯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呼了出去:“就在妙元子养伤之时,天都冒出了一尊当年扫荡时不慎漏过的大魔,那时的大曦,也正是休养生息,国运动荡之时,无力对付那尊大魔,只能以其后人之怨恨将其封印在天都,封印的主持人乃是妙元子,而正是这场封印,让他伤上加伤,命不久矣。
“当他察觉此事,便向武宗与我告别,独自游历天下,寻找传人……”
言罢,老人便失去了坐着的力气,摔回床板,梅花见此脸色一变,赶忙将其扶住,慢慢躺下。
此时,老人面上老泪纵横,呜咽着抓住了梅花手臂,力气不大,但却难以挣脱。
“是我!是我对不住妙元子,他以真心对我们,可是我一直在利用他,一直用言语去诱导他的行动,以至于他落到了那般境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老人痛心疾首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痛恨在心中蔓延。
梅花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师父为何会病逝,如今终于得知真相。
痛苦在老人心里早已扎了根,以至于他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往往是以内疚的视角去看待当年发生的这些事情,那些事情在他的眼中早已变了味。
梅花垂下眼帘,轻轻叹息,道:“……伯父,师父与小道,皆是以自身意志行动的,若是自身不愿,无人能逼迫我们做事……其实,在您让小道去往钦天监之前,小道就已经有所觉察,毕竟我们是道士,对于自身吉凶万不可能无有不查。
“再者,以师父的聪明才智,又怎么可能对您的‘诱导’无有察觉?”
妙元子怕是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点明,老人想必也很清楚,只是因为想不通妙元子为何会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帮助他们,便自欺欺人,认为是自己害了他,内疚了几十年……
而这种苦痛和自欺欺人,甚至从妙元子延伸到梅花的身上。
闻言,老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