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很满意大孙子的知礼:“你这样很好。其实那回皇祖母也不想让你与她们撞见的。是眉山伯府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得格外慢,她孙女要扶她,就落在了后头。这才与你撞见的。”说着又叹了口气:“皇后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丘家虽有爵,却并不显赫,只胜在有个儿子是皇帝的亲信,日后前程不坏。丘家女儿虽然才学平平,但性情还算得上温婉端庄。听说她在家里也帮着母亲料理家事。想必是有些才能的。”
高桢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迟疑:“丘家此女……是不是在家中行二?”
太后笑了:“你知道?这样看来,你倒也不是个无心人。”
高桢微微有些羞红了脸,却神情肃然地道:“皇祖母误会了,孙儿并不认得此女。只是听您说起,就想起了另一桩事来,可能跟这位丘二姑娘有些干系。”
“哦?”太后挑了挑眉,“是什么事?”
高桢便为她细细讲了一个充满巧合的故事——自然,半真半假,大半是他编的,只是太后不会知道,当事人也没法辩解:
眉山伯府丘家娶媳妇。遍请京中皇亲国戚、官宦世族,广平王府也没有落下,而且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俩都各得了一张帖子。可是广平王对这种事是没什么兴趣的。高桢又跟丘家不太熟,所以就没去,只派了王府长史带着礼物上门道贺就算了。
王府这位新上任不到三个月的长史,为人老成机警,很是能干,就是酒量不太好。那日丘家喜宴。他在席间遇上几个熟人,多喝了两杯。觉得不妙,担心醉倒了会出丑。就赏了倒酒的小厮一点碎银子,让他帮忙寻个地方,洗个冷水脸,喝点茶,吹吹风,等酒醒了再回席,若有人问起,就说他敬酒去了。反正那天来喝喜酒的人很多,达官贵人到处都是,他一个小小长史,暂时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于是他就被领到了丘家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那里有湖石与花丛,与花园只有一墙之隔,无人光顾,清静又自在。他让小厮寻了块湿帕子来擦了脸,就绕到湖石后面坐下,打算歇一会儿就回席上去。
想不到,没等多久,就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还站在墙脚下,拼命往花窗的另一面张望,又扮猫叫。王府长史认得这人是京中有名的安阳侯府大公子,有风流名声,见其形迹可疑,担心自己撞破了什么秘事,叫对方知道了恼羞成怒,便躲了起来,不让对方看见。他心里也有些好奇,瞧安阳侯府大公子的举动,似乎是跟什么人约好了,而墙的另一边是花园,是丘家今日喜宴女宾席所在。难不成对方是要跟谁家女眷私会么?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了。虽然隔着墙,但王府长史透过花窗,隐隐约约能瞧见那是个妙龄少女,长相秀美,打扮华贵,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而安阳侯府大公子与对方搭话,言谈间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叫她“丘二姑娘”。
听到这里,太后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碗,惊叫失声:“你说什么?!”
高桢平静地回答:“王府长史听得清楚,安阳侯府大公子叫那少女‘丘二姑娘’。”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冷笑着说:“这就是皇后为你挑选的好媳妇!她真是一点儿好都不给你,连皇家的体面都不顾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你府里塞,真是个好婶娘!”一想到皇后存心要给她大孙子戴绿帽,她就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重重将茶碗拍在桌面上。
高桢握住太后的手,冲她微微一笑,“皇祖母,您先别心急。安阳侯府大公子跟丘二姑娘并非您想的那种关系,他们是为了商量事情,才在那里私会的。再说,他们不是还隔着一面墙么?”
太后冷笑:“隔着墙又如何?两家又不是亲戚,孤男寡女的,瞒着所有人约在那里见面,难道还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不成?!”
“皇祖母熄怒。”高桢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孙儿最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件事非常要紧,本来孙儿没有实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事关重大,又涉及皇祖母的亲族,才不敢隐瞒。”
太后见他郑重,心情也变得肃然:“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