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笑脸色苍白,放开云君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宫女端着一盆热水递过来,高风笑擦擦头上的汗水,然后站起来让开位置,让宫女给云君擦汗。
昨夜云君又开始犯病,毫无预兆地脸色陡然发白身体僵直倒在地上,高风笑显然对这样的境况熟悉无比,立马抱起云君,回到房间,然后全力逼出体内的气流灌入云君体内。
不曾修习心法内功的普通人经脉要窄且脆弱许多,云君的经脉里却莫名多出了一股尖锐至极的气流,这道气流狂傲无比肆虐在经脉里,它的行路完全不按照经脉的脉络,直来直往,遇到径直的经脉就顺着它游走,行到路尽头就要毫无客气撞破经脉,高风笑简直对这样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从梨木城出来那半年,他几乎日日夜夜都经受着这样的折磨,玄关背着他遍访中原各大名医,总算在洛阳城里寻到了一个先人为御医的老神医,从破旧的古书里翻出了一个缓解症状的办法,高风笑这才免去了武功再次消散的风险,他后来上望君山向北秋阁主求证,在方蹇拿出来的那本残卷上,将高风笑的症状描绘得清清楚楚,救治之法却只留下了只言片语,那里提到的办法更为简单,只需要将体内的内力尽数倾洒出去,留下一个空荡荡宽敞的经脉给剑流肆虐。
高风笑偷偷将岚石殿的剑法总诀和公羊北传授的剑法汇在一起,那股肆虐的剑流就已经和自己的内力糅在一起,进入草原的这几个月每到发病时,高风笑就将自己的内力和着剑流宣泄出去,体内空空如也从头练起。只不过每一次宣泄完之后再次汇聚的气流都比之前要粗壮雄浑,发病之后的虚弱和疲惫也更甚以往。
高风笑将自己体内的气流顺着云君的经脉寻到那股尖锐的气流,然后缓慢抵消掉气流,这个过程惊险又漫长,整整一夜之后,云君终于远离了疼痛沉沉睡去。
高风笑推开门,看见离原站在门前。
“云王怎么样了?”离原问。
“现在没什么事了,这些年劳烦离叔了。”
“嗨,以往云王生病时,我们只能看着云王一个人苦苦支撑直到病症消散,苦的是她呀。”
高风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云君,深以为然。他说:“我听姐姐说了,你们还是不愿意让她到中原去。”
离原长叹一声,说:“既身为国主,很多事便不能由自己做主,云王若是真去了中原,她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你让我们这些人如何自处?高皇耗费一生为草原带来了繁荣与和平,恐怕要不复存在了。”
“所以,她就算死了也必须留在草原吗?”
离原毫不避讳高风笑凛冽的目光,点点头。
“离叔,您跟随母亲最久,看着姐姐长大,难道您也不支持她吗?”
离原露出不忍的神色,他说:“高皇来到草原时,你父亲来寻她回中原,我记得她说过,此生都不会回中原去。可见中原不是一个好地方,这些年我也见了不少闯进草原来的中原人,他们都说中原是一个伤心消魂地。你们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草原难道就不是家吗?中原不过是一个遥看绚烂近看实则荒凉虚无的梦罢了,剩此余生,就是为了一个注定要破灭的梦吗?”
高风笑没有说话,看着离原连连摇头转身离开。他回想着在剑谷的十年在中原江南流浪的这几年,多少个日夜的痛楚和迷茫已经成为永久不磨灭的烙印,他实在是无法反驳离原。
他还关心另一件事,从看见离云唐的画起在他心中就开始思考这件事。但这件事却没有办法从云君那里得到答案。那个从中原追到草原来寻母亲的中原人会是谁呢?